璀错探手摸到耳垂上的白玉坠,连取下都未取下,径直便捏碎了它——耳坠本就是特制的,只要她想,不必用什么力气。
那将领又开口,却只不过叫了声“夫人”,便被璀错打断:“不必说了。我就在这城楼上,与你们死守到最后一刻。刚好我粗通医术,也多少帮得上些忙。排兵列阵的事儿,还倚仗你了。”
那人也明白,城若是破了,他们确是再护不住夫人的,也未多纠结,只冲她一抱拳,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恰是此时,司命出现在她眼前。司命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第一眼见璀错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显然松了口气,刚要开口,便察觉到了堕鬼的存在,愕然道:“凡间怎么会有堕鬼?”
三千年前的堕鬼已悉数被杀,只是恶念与执念这东西层出不穷,堕鬼也时常再现,能尽早处理的皆处理掉了,剩下的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同以往一般,被封印在下界,这三千年,想来也又积攒了不少。只是为何胡人的大军里,会有一只?
璀错摇摇头,径直问道:“我那副身躯应该是由你保存的,你随身带着了罢?”
司命这活儿是个文职,虽说她修为着实不低,比璀错还高了一大截去,但她只执掌那支能司人命格的司命笔,真要上阵,还是差了许多。
司命颔首,手一挥,便在半空中凝出璀错原本的身躯来。
璀错迅速从晏云归的身体里出来,进入到自己原本的身体。
司命看着她将鸣寂拔出剑鞘,仍有些担心,“这只虽并不强悍,但堕鬼这东西,谁都难以保证。况且此事其中必有蹊跷,我去回禀天宫,再派人下来。。。。。。”
璀错看着城门里侧列好队的新一批将士,其中几张面孔尚还稚嫩,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虽有惧色,但更多的却是一往无前的决意。长夜将尽,黎明熹微的光芒里,这些面孔似是同一个模样。
她摇了摇头,飞快道:“来不及了,先试试。”
白衣女仙君足尖一踏,自城楼跃下,白衣猎猎被风扬起,在一片未散尽的血雾里,她随手挽了一个剑花,直冲硕大的狮头而去。
鸣寂自是不能与凡铁相较,她第一剑便自狮头一侧劈开一道血口。
堕鬼吃痛,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璀错,再未理脚下的蝼蚁,只发疯似的对付眼前上下翻飞的身影。
她手上那把剑幻化无端虚虚实实,堕鬼又早失了神志,更是分不清真假,眨眼间便有数百招倾落在它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血口。
反观璀错,那件向来不染尘的白衣此刻也晕开点点血迹,交锋过后短暂分开的刹那粗重的呼吸昭示着这只堕鬼也并非看起来那般不堪一击。
司命陡然将什么往她手里一送,“神君的本命神器,先前怕有什么突发状况,便留在了天宫,后来也跟着女娲石送到了我这儿。”
是把长弓,鎏金的弓身上火红的光泽缠绕其上,似有烈焰暗涌,藏着无尽杀意。
璀错在手上颠了颠,颇有些嫌弃——这也太不趁手了。
可就这一颠,她发觉面前的堕鬼似是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堕鬼多靠本能行动,它是察觉到了弓上蕴含着的它无法匹敌的力量,本能地敬畏。
璀错眉一挑。趁不趁手另说,管用就行。
片刻后。司命远远望着璀错,亲眼见证了她将神君的本命神弓反着握在手里,用弓弦死死将堕鬼的狮头勒了下来。好好一把神兵利器,这弓断然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被这般使用。
两边的将士们已然看得傻了眼——司命用了障眼法,他们是看不到司命和璀错本人的。是以在他们眼中,便是那只杀人无数的怪物,突然放弃了进攻,自顾自地在一旁疯狂扭动,与空气厮杀,身上也应景地绽开条条血口,最后甚至脑袋就那般直愣愣地掉了下来。
司命捏了捏额角,司命笔一挥而就,篡改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不存在什么三人高的妖怪,只是胡人用了秘术,驱使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雄狮罢了。
璀错赶在引人注意前,重回了晏云归的身子,只是方才受了伤,此时乍一进去,站都站不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司命障眼法下的“雄狮”一死,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击退了胡人又一波进攻。
璀错索性就地而坐,闭了闭眼养神,忽而想起来什么似的,同司命道:“你用仙力探探这副躯壳,晏云归的魂魄,好像还残留在里头。”
司命叹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夸她敬业得好,“你若是在天宫也有这份心,早便得了官职了。”语毕还是替她探了一遍,仙力不过在里头运转了一个周天,便被女娲石的斥力扰得脸色苍白。
司命摇摇头,“晏云归的魂魄已经溃散许久了,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