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瑶瑶说不算的,就不算的,”薛修齐见状连忙来哄,手中的帕子给阮清瑶递了上去,阮清瑶见了却更厌恶:当她这么软弱么?她如今只是愤怒而已,愤怒是她唯一的念头,她在愤怒:她连继母在生母过世的这件事儿上,是个什么角色,都弄不清楚。
“瑶瑶,有些事儿,其实你不妨自己回家去问一问,若是大家都坦诚相见,那便好,可若是所有知情人都噤口不言,那便……”
薛修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挑动阮清瑶的情绪。
阮清瑶立即点点头:“表哥说的不错,我这就回家去好好问一问去。”
“别啊”薛修齐说着就去拉阮清瑶的手,“这么着急做什么,今天家里亲戚全在,你又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吃了饭才走不是?”
“哎哟!我来的不巧!”
薛修齐只管和阮清瑶拉拉扯扯的这当儿,庞碧春刚好出现,“可见得你们两个是哥哥妹妹了,这会儿躲在一起说悄悄话!”
庞碧春眼波流转,在薛修齐脸上转了一圈,才落在阮清瑶脸上。
“三表嫂别闹了!”阮清瑶对这样的“玩笑”很不喜欢,“我这得走了!”
“别啊,”庞碧春赶紧拦,“是三嫂的不是!”她瞅瞅一旁傻站着的薛修齐,开口弥补:“我来其实就是说一声,老爷子老太太发话了,表小姐难得来家一趟,无论如何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这么长时间了,亲戚们都没怎么见过你,可得好好看看问问。”
其实此刻阮清瑶最怕的就是“亲戚”、“看看问问”这种话,可她确实是难得回一趟薛家,若是就这么走了,相当失礼,当下只能应了,给阮家去了电话,说她正在外祖这儿,等到用过晚饭再回去。
在薛家的饭桌上,阮清瑶丝毫不觉得比在阮家省心。虽然薛家的姨娘舅妈们没口子地拼命夸,表小姐出落得好相貌、好气度,可是她们只要一听说阮清瑶二十一了还没有寻到婆家,顿时那鄙夷的神色就露了出来,仿佛阮清瑶是个人生输家。
“瑶瑶是该寻摸婆家了啊!”阮家的女眷们异口同声地齐声道。
“瑶瑶,你的终身大事这么紧要,女儿家这花期一过就难办了。你那位继母,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操心?”薛家老太太明显地是对宁淑起了怨怼。
“不不不,”阮清瑶强打精神,替宁淑掩饰,以便绝了众人的口,“母亲一直在帮我打点,这不还没寻到合适的么?”
“后母绝情,”薛家老太太可不想听什么宁淑的好话,“她那一门心思只怕都在她亲生的那两个那里,我可怜的瑶瑶唉……”
阮清瑶被外祖母这一句触动了心思,低头不语。
庞碧春这时候突然开了口插话:“其实啊,眼前一段现成的好姻缘在这儿摆着,等着瑶瑶,就看她自己怎么想了。”
阮清瑶听见这话,惊讶地抬起头,只见远处男子坐的一席上,薛修齐正转过头来,露出一口白牙,冲阮清瑶傻笑。
“这可千万别……”阮清瑶心内暗暗地想。她就是再没人要了,也还不会自轻自贱,要赶着嫁薛修齐……她至少还能一个人,自己过。
可是听了庞碧春这句话,薛家老太太等人相互看看,都是会心一笑,不再说话。立即有那懂得察言观色的,岔开了话题,一时又说起张家长李家短,旁人家的婚丧嫁娶,红白喜事。
薛家的心思已经差不多摆在了明面儿上,阮清瑶相貌既美,据说身家不少,而且名下有一成干股,虽说嫁人的时候阮家会把那一成干股赎回来,作为阮清瑶的嫁资,但是那一成干股,折成现洋,也值不少钱了。
人人都觉得这是一门好亲:若是薛修齐娶了阮清瑶,相当于人财两得。再加上阮清瑶现在能径自找上薛家的门来见表哥,显见的两人关系匪浅,这门亲事,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
一时薛家亲眷都噤口不提此事,免得臊着了阮清瑶。
阮清瑶无奈,只得转头和庞碧春说话:“三表嫂,我三表哥什么时候才能来家呢?”
薛家三哥薛修仁据说是在南洋做生意。
“起码得明年了,”庞碧春听见问她丈夫,言语就转淡淡的,“人在南洋做生意,总是不着家,他不肯回来,我也没法儿去押她回来。”
阮清瑶听见三表嫂这么说,便猜三表兄十有七八在外头有人了,当下不敢再问,赶紧岔开话题。
晚间阮清瑶向薛家告辞,薛家老太太叫薛修齐去送送表妹。“你们俩虽然是表兄表妹,但是男女有别,走在外头不大好。碧春也一起去送送你表妹吧!”
庞碧春应下,很是亲热地挽了阮清瑶的手臂,回头瞥了一眼薛修齐,三个人便一起出门。
一路上都是庞碧春在和阮清瑶说话,话里话外在夸薛修齐如何如何优秀。薛修齐则一个人跟在两名女子数步之后,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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