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齐一听这话,立马对阿俏失去了兴趣,转脸看向阮清瑶,“瑶瑶?”
薛修齐事先曾向常婶儿打听过阮清瑶的财产。常婶儿猜测她至少有五六千的现洋在手上。这次他的主要目标就是阮清瑶,试想,他要说破嘴皮,才能说动一个人投一百块,而阮清瑶,一个人就能投五六千块,听说她手里还有阮家的干股,每年能拿分红,以后钱还能源源不断地到她手里。
阮清瑶伸手捋一捋垂在肩上的头发,笑着说:“我么……我眼下可也没什么钱能拿出来的!这要是随意投个几百块,表哥你做的是‘大生意’,我又怎么拿得出手,叫表哥你寒碜我呢?”
她没把话说死,她说的不是自己没钱,而是不能马上拿出来。这里留了不少余地,意思是她打算观望一阵再说。
薛修齐劝了两句,阮清瑶不为所动,只管顾左右而言他。薛修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晓得今天这一出戏演砸,原本已经到手的鸭子,飞了。
少时阮清瑶和阿俏从薛修齐的办公室出来,阮清瑶瞅瞅阿俏,说:“阿俏,你……真的看我表哥这么不顺眼?”
阿俏脚下使绊子,旁人没看见,她阮清瑶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待那钱箱一被撞开,阮清瑶就明白了阿俏的用意:阿俏这是在让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薛修齐现原形呢!
“怎么说呢,”阿俏抬起头,望着阮清瑶,说:“二姐,他手里到底有什么‘大生意’,经过今天的事儿,我想你也该看得清楚了。他这不过就是在利用旁人的贪欲在骗钱罢了。我料他其实没有让钱能生钱的法子,以后也不过拆东墙补西墙,用新敛来的钱去还旧账的收益。这样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待到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倒霉的,就会是那些把钱投给他的人。”
她说到这里,阮清瑶低下头,叹了口气。阮清瑶其实挺想相信薛修齐的,毕竟是关系很亲近的表兄,可是阮清瑶并不蠢,没法儿自己骗自己。
“姐,其实我没有和他过不去,”阿俏见阮清瑶叹气,便知这个二姐心里还是明白的。
“今天有我们在这里,我可以伸脚绊一记,让大家看清楚他的钱箱里都装着什么。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姐,这出戏,他还可以叫人在这里天天演着,今天这拨人没答应投钱,可是明天、后天,总还是会有人被他说得心动,尝试他这项‘大生意’的。”
“姐,可我最看不过眼的,其实是他在打咱们的主意。我倒也罢了,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可你是他的姑表妹妹,这么近的关系……”
阿俏最厌恶薛修齐的就是这一点,兔子都还不吃窝边草呢,薛修齐竟然将脑筋动到阮清瑶的头上。
阿俏相信阮清瑶是个精明的人,在钱财上尤其谨慎,所以她也想不通上辈子阮清瑶怎么就能被薛家骗财骗色去了的。此刻,她并不想点得太明显,她只想让阮清瑶能自己逐渐看清楚薛修齐这个人的真面目。
阮清瑶默默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脸上一副闷闷的样子,低下头去。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得不承认,阿俏从一开始就看得很准。
阿俏竟然这么聪明了?
阮清瑶很有些郁闷。她原本是有这个想法,想教阿俏去试探试探薛修齐的生意,最好阿俏投钱,她不投,回头万一损失,亏的也是阿俏,而不是她阮清瑶。可是这时候阿俏如此干净利落地戳破薛修齐“大生意”的假象,阮清瑶却从心底生出不悦。
这个妹妹,好像已经变得太聪明了。
早年间阿俏刚从小镇上来到省城,她还曾想着要好好控制,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异母妹妹的,可如今看来,这个妹妹早就“失控”了,甚至阮清瑶还隐隐约约地觉得,最近她自己其实一直在被阿俏牵着鼻子走,在上次阮家执照的事儿上尤其如此。
可千万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了!
阮清瑶见到阿俏径直往阮家大院那个方向快步走去,赶紧随后跟上。
这阮家姐妹两人一阵交谈,然后一起离去,这情形都叫薛修齐一一看在眼里。他见阿俏说了几句话,然后脚步坚定,径直离开,而阮清瑶却又是叹气,又是低头思索,最后还是追随阿俏离去。
薛修齐不禁想:看起来,阮家那个三妹妹,对他表妹的影响还挺大。
他眼珠转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几天后,阮清瑶偶尔经过薛修齐的办公室,远远见到薛修齐将一位老人家送出来,一面拍拍老人家手里的纸包,一面还大声嘱咐:“您这过年给孙儿的红包呀,都有啦!”
阮清瑶没上前去招呼,反而往后缩缩,去问了问路人,身边看着热闹的人只说:“上回这老人家在这里买了铁路债券的份子,买了一百元,这不才过了小半个月,要取一百一十元出来。老板二话没说就给兑了。”
阮清瑶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薛修齐这回恐怕是真的改了策略:不再动辄夸口上万的大手笔、大进项,而是开始专攻这些手头并没多少闲钱的寻常百姓。眼前这位老人家的样子,真假难辨,很难说是不是个托儿。可看看路边旁人的脸色,大多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是有些心动了。
她曾听阿俏上回就曾预言过,薛修齐会一直在这里“演”下去,果然表哥已经换了个戏路,在这里兢兢业业地表演着。
阮清瑶和阿俏不一样,她可没兴趣戳穿薛修齐的“表演”,她也不在意旁人会不会损失,她只想着自己,想着靠自己手头那些钱,能够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把余生给过了。
回到阮家,阮清瑶神秘兮兮地将阿俏请到自己的阁楼上,一副诚意请教的模样,问阿俏:“我早先和表哥说的是假的,我手上其实有点儿能动的钱。”
她伸出一只手掌。
“五百?”阿俏逗她。
阮清瑶气得咬牙,伸手就要咯吱:“你这死丫头,怎么就知道打趣你姐?”
她阮清瑶,在阮家可是个扎扎实实的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