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华池一挑眉,呵呵地笑:“那……贵府是同意改名叫做‘高家菜’的了?”
阮清瑶没有答话,倒是旁边的赵立人伸手,从旁捅捅曾华池,努努嘴,两人一起向大厨房一侧望过去。
只见阮家的一个小丫头,去取了一条围裙来,给阿俏戴上,戴的时候因要避开她脖子上挂着手臂的布条,只拦腰系了一道,立即将阿俏细细的腰身勾了出来。
“别,”曾华池冷笑一声,“这位阮小姐有伤在身,只剩一只左手好用,其实又何必逞强?回头我们这几位大厨请教起来,可不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的。”
他这话说得猥琐,可是旁人都没有笑。包括“四大酒楼”那几位厨子在内。一双手简直就是厨师的命,旁人见了阿俏这副模样,大多由衷生出同情。甚至“小蓬莱”的厨子直接开了口,说:“只用一只左臂,又是女孩儿家家的,这种比试,我是绝对不肯的。”
曾华池眼一转,道:“不比试也成,我们就在这里一起观摩这位阮家的‘主厨’操持主理‘阮家菜’的热菜席面。”
他言语里扣死了“阮家”、“主厨”几个字,感情阮家怎么都躲不过去。
一时众人也宣起了心,就连阮清瑶心里也在默默祈祷:阿俏啊,行不行啊,究竟行不行啊!
阿俏当即往前迈了一步,手往小凡那里一伸。
旁人都以为阿俏竟如此托大,要以一只左手应战的时候,小凡递了一把剪子过来,“咔嚓”“咔嚓”两声,阿俏就将脖颈里系着的棉布条儿给剪短了。
“这是……”
饶是老奸巨猾如曾华池,此时也慌了神。
阿俏则冷冷地望着众人,开口道:“我姓阮!”她的目光缓缓地从面前每个人面上移过,包括那些阮家的族人。她这目光冷冽,却亮得慑人。旁人莫不觉得心底一震究竟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狠?
众人只见阿俏一咬牙,左手持剪,立即在自己右臂石膏外面缠着的医用绷带上剪了个口子,接着狠命一撕,只听“嗤”的一声。
“不得了了,这女伢子要拆石膏!”“小蓬莱”的主厨是头一个吓得叫出来的。
阮家人呆了半晌,也开始纷纷惊叫出声:“三小姐,三小姐这不行啊!”
这断骨再养,养不好这一辈子就完了。高升荣对此记忆犹新,一见阿俏如此,已经慌了神呆在原地,口中喃喃地道:“三小姐,三小姐,您这是……不要您的命了吗?”
一双健康有力的手,就是厨师的命啊!那样天资卓越的女孩儿,难道就为了给阮家挣这一时之气,竟然连以后的前程都不要了么?
阿俏面无表情,置所有人的劝阻于不顾。
阮清瑶突然记起自己的使命,当即悠悠地叹了一句:“阿俏啊,看来我怎么劝都劝你不住了,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用,即便是这样也护不住你!”
她说着伸手去装模作样地抹眼角的泪水,可是不知为何,阮清瑶见了阿俏如此“意气”用事,听见她开口说“我姓阮”那三个字,阮清瑶眼眶有点儿热,当真落下一两点泪来。
阮老爷子是真的慌了神,在大厨房外头高声道:“阿俏,有话好好说,来日方长,且不要争这一时之气!”
阿俏冷冷地望着阮老爷子的方向,寒声说:“爷爷,你是教过我们,要逆来顺受,商会怎么刁难我们,我们就怎么顺着他们。可是……”
“可是他们就是想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啊!”阿俏陡然提高了声音,饶是曾华池老脸皮厚,竟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阿俏已经将右手石膏外头缠着的绷带全部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石膏。
她抬起头,冲着厨房外头的天空高声道:“老天爷啊,请你开开眼吧,好教他们得知,我们阮家虽然一让再让,可却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家!”
说着,阿俏抬起右臂,冲着面前一张坚硬的红木方桌用力砸了下去。
“阿俏!”这时候宁淑刚刚来到厨房外面,一见到这副情形,当场险些晕厥过去,被旁边几位阮家族人扶到一旁坐着,掐着人中。
“哐”的一声,那石膏就此碎了,阿俏自己动手,将那石膏拆了下来。
众人起初还有疑阿俏的手臂是假伤的,可是看到她那只右手的小臂上斑斑驳驳,尽是刚结的痂,还有些红色的痂随着石膏一起敲落,露出阿俏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当下再也无人怀疑阿俏的伤情,人人都盯着她僵硬的手臂,揪起了心。
老天爷,真的会开眼么?
只听“嘭”的一声,闪光灯又是一亮,将阿俏,和她面前碎裂了一桌的石膏全部照了下来。
“拼死反抗无良商会无礼刁难,阮家弱女当众怒敲断臂石膏。”上官文栋慢悠悠地吟出这一句。
这话落在赵立人等人耳中,显得无比讽刺他们谁也没想到,阮家这个姑娘,竟然反抗得如此激烈,相比起阮家此前一步一步的逆来顺受,画风变得太快。倒教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实在太没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