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如何不重要,我信不信你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不肯时时信我。”
阿俏一怔,随即涨红了脸,手腕一挣,就想从沈谦手中挣脱出来。
她曾经有多信他,难道不是一早就说得非常清楚么?再者,人与人相处之际,互相的那份信任,难道不该是对等的么?
沈谦见她这样,忍不住一笑,再次凑到阿俏耳边,轻轻地说:“有时候你就不肯信我,我说出来的,你未必就真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
阿俏惊愕地回想她与沈谦相识以来的所有,她……哪有?
自从上辈子认识,到现在也不过见了寥寥数面的人,她竟然就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甚至能与此人这样面对面的相对而舞,将自己将要迈出的每一步,都交由对方来引导着……好吧,这是她傻气。
可说实话,他们是这样彼此并不了解的一对,不过比陌生人稍好些,她如何就能要求他也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呢?
阿俏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抬起一张俏脸望着沈谦。没曾想对方再度将唇齿凑到自己耳边,轻轻地笑说:“不是么?”
只这三个字,沈谦口气有点儿玩笑,语调却充满了撩拨之意,仿佛春天的风轻轻地拂过惠山山麓里刚催生出的新芽嫩草,令阿俏非但不觉得自己被人嘲笑了,反而整个人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去反驳……似乎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叫她,怎么也生不起来气。
恰在这时,一曲华尔兹奏完,尾音之后,就只有留声机的唱针在唱片表面沙沙地轻轻摩擦。
邓教授与邓太太过来祝贺沈谦与阿俏。阿俏抬头见到这两位,只觉两人满眼都是笑意,尤其邓太太,眼带慈爱,连声赞好,也不知是赞阿俏这破天荒头一曲就舞得如此顺利,还是赞眼前的这对青年男女看起来十分登对。
留声机那里,下一曲响了起来,却已经不再是华尔兹了,节奏十分舒缓,依旧是三拍的节奏。
邓太太一拉邓教授的手,笑着说:“换成是‘慢三’了。走,我们再去给那些孩子们示范示范。”她说着回头招呼沈谦:“士安,阿俏就交给你了,好好教她啊”
说毕她就带着丈夫离开,走到舞池的另一边,去指导那些还不怎么会跳舞的年轻人这种“慢三”的舞步。
这时候孟景良,也已经走过来,郑重地向阿俏行了一礼,说:“阮姑娘,我可以邀请你跳这一曲么?”
阿俏往后退了半步,松开了沈谦的手,冲孟景良摇了摇,开口就说:“孟大哥,对不住……”
她刚想说她还完全不会跳什么“慢三”,沈谦已经代她开口:“景良,对不住,刚才阿俏已经答应由我来教她这一曲的舞步。”
孟景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开口赞道:“阮姑娘很是聪颖,区区‘慢三’一定难不倒你,想必很快能学会。我盼着等一会儿再过来的时候,阮姑娘能接受我的邀请。”
说着孟景良就退后了半步,冲阿俏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到周牧云那边一群“壁花先生”那里,而是走过去邀请小范太太跳这一曲。小范太太看了看丈夫,范盛光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自己则随着邓教授夫妇一起去教旁人去了。
沈谦再度牵起了阿俏的手,凑到她耳边柔声说:“我有个法子,可以包你不用学,就会跳这一曲,你信不信?”
阿俏刚想回说:“我不信”,可话到嘴边,想起沈谦之前打趣她的话,硬生生刹住了,改口问:“什么法子?”
她突然改口的这副表情太可爱了,沈谦差一点没有笑出来,可他偏偏一本正经地板住了脸,在她耳边小声地将这法子说了出来。
阿俏一怔,狐疑地看了一眼沈谦,正正瞥见这男人眼里按捺不住的笑意,一时才想明白过来,羞恼之下,伸出一只粉拳,冲着沈谦的胸口就打下去。
这是什么法子么!阿俏心想。原来沈谦刚才在阿俏耳边说的,竟然是让她轻轻踩在他的脚面上,让他“带”着,慢慢起舞即可。她身体轻盈,他完全带得动她。阿俏凭空想象了一下这情形,才反应过来,她若真的踮起脚站在他的脚面上,那她岂不是,那两人岂不是……面贴着面,而她,她整个人都在对方怀里?
阿俏一拳捶在沈谦胸口,没曾想这男人却将她的小手就此按在自己胸口,阿俏能感觉得到他稳定的心跳。
沈谦“嗤”的一声就轻笑出声,眼里的笑意更盛,仿佛在说:“我刚才说的,没错吧?我说出来的,你却不肯按我说的去做。”
阿俏怔了怔,才想起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慌乱地缩回手,护在自己心口,终于察觉出自己的一颗心正怦怦乱跳她到底还是有些乱了阵脚。
就在阿俏犹豫的这片刻,食堂外面突然有了些响动,接着有人大声呼叫:“不好了!实验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邓教授听见这声呼叫就先急了,胡子一抖,赶紧往门口冲过去。孟景良跟在他身后,大声说:“大伙儿一起出去看,实验室里有咱们最新最重要的成果,万万不能有失。”
孟景良这一声吼,所有的人都急了。小范师傅头一个先冲到了灶下,抽了几条合适的柴束,当成是火把递给几个年轻的学生。向小刚也顾不得他最宝贝的留声机了,翻出了食堂里平常放着的几把手电,分给众人,就跟着孟景良他们一起冲了出去。
阿俏也很着急,她见过邓教授那个团队通宵不眠的努力,也见过他们为成功而疯狂庆祝、喜极而泣的样子。她自然明白团队的成果有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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