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躲还小声啜泣起来,只给傅承致留下一个后脑勺。
傅承致面无表情拉着她的被子又把人扯回床沿,压低声威胁,“安静点,不许动。”
也不知道令嘉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傅承致说完这句,她倒真是委委屈屈抱着被角不挪了,就是哭声也大起来。
“爸爸我冷,我疼。”
好像别的话都不会了,只知道重复这两句。
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发根,打湿了鬓发,沾了一两缕在鼻尖,眼看又要开始咳嗽,傅承致赶紧帮她把头发拨开,别到耳根,在背脊给她轻拍了两下顺气。
“别哭了。”
令嘉倒真停了一会儿。
但只要他的掌心一从背上移开,就又开始哼哼。
傅承致无奈至极,只得又把手搭上去再拍两下,这一拍便没能停下来,因为只要他一停下,令嘉就不管不顾闭眼哭。
一哭就容易呼吸急促,呼吸一急促就要咳嗽。
傅承致现在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令嘉一咳嗽就停不下来,刚刚平复的身体又得犯病。
要不是她已经病成这样,他倒真想怀疑令嘉是故意要折腾自己。
换作从前,任何人告诉他,他会在谁的病床前像哄孩子一样拍背安抚她一整晚,傅承致绝对冷笑以对。
他对自己的孩子都不见有这样的耐性。
人很容易对倾注太多关心的事物投入感情,哪怕是只宠物。
再精明的决策者,也很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中避开沉没成本效应,正如他对令嘉,付出越来越多的精力后,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的比重也逐步上涨。
傅承致有意识想要控制这一点,但偏偏,就像此刻,花了一整晚时间,他却并不觉得累和负担。
相反,和令嘉所有共渡的时间都令他觉得放松平静。
也许是因为两个月没见面的缘故,给了他无限大的耐性,也可能因为令嘉确实挺招人疼。
少女柔软卷曲的黑发在枕头散开,脸庞稚嫩,浓密的眼睫轻垂,鼻尖挺翘,像橱窗里放大版的洋娃娃,苍白的唇色又添几分楚楚可怜,天然会激发雄性保护欲。
傅承致的好心情保持到他发现令嘉枕头下一堆东西的时候。
本是想给她换个矮些的枕头,哪里料到令嘉枕头底下藏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大沓债权文件还有她的笔记,包括……
一把水果刀。
男人的面色立刻便黑下来了。
这把水果刀的用途非常清晰,显然是用来防身的,防的就是他。
其实这堆东西起初每天清晨都会被打扫房间的佣人摆回桌上,后来大抵是发现令嘉每晚都要拿回枕头底下枕着睡才有安全感,佣人再换床单时候,干脆也不再搬来搬去动她东西。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傅承致身边的安全排查精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万万没料令嘉每天枕着水果刀在隔壁虎视眈眈。
他直接把水果刀反手扔进了垃圾桶。
还觉得不够,又扬声唤来屋外的佣人,把垃圾收出去扔了,慎重叮嘱,“把家里刀都收到她找不到的地方。”
—
令嘉直到凌晨六点左右才在一阵剧烈的头疼中醒来。
床头两侧的柜子上都放了医疗仪器,她半梦半醒间一直以为自己身处医院,定睛再看才发现,这是在自己的卧室。
不仅如此,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男人的胳膊,像是小时候抱着她床头的小跳蛙玩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