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忘性总是大,刚没了爹爹时哭得嗓子都哑了,过了几日,就又恢复了孩子爱玩的天性。
“娘。”看到娘亲,小魏娆慌张地站起来,将拿着木棍的手藏到身后。
她是女孩子,祖母说了,女孩子不该玩这些。
周芙笑了笑,走过来,单膝蹲在女儿身边,一行黑色的小蚂蚁忙忙碌碌地爬着,有的搬了碎叶子,有的搬了米饭粒。
有事可做,日子才不会无聊。
对世间了解得越少越容易产生新奇的感觉,她在女儿这个年纪,也能玩虫子玩一整天。
“娆娆知道这些蚂蚁在做什么吗?”周芙柔声问女儿。
小魏娆见娘亲没有责怪自己,眼睛一亮,乖巧地靠过来,等着娘亲回答。
周芙就给女儿解释蚂蚁窝里的构造。
从这日起,周芙不再一个人闷在房间,她一心一意地陪着女儿。
她在女儿面前总是保持微笑,可周芙的心里并不自在,她像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在这个笼子里,除了女儿能给她一丝慰藉,其他人总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魏谨死了,她成了一个寡妇,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周芙怀念年少时的无忧无虑,怀念魏谨活着时夫妻俩出门游玩的畅快,她不想做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寡妇,不想再接受旁人同情的眼神,不想看到衣柜里有件喜欢的裙子,却因为颜色过于明艳不符合寡妇的身份而不能去穿。
所有的渴望都被压抑了起来,周芙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疯。
她不想再做承安伯府的寡妇,她想回家,回到母亲身边,回到可以随意出门的岁月。
可是女儿还小,她不能丢下女儿。
女儿十岁时,周芙二十六岁了。
周芙做了三年多的寡妇,她不想再做了,十岁的女儿也越来越懂事,或许能明白她的想法。
周芙先跟女儿商量。
魏娆知道母亲过得并不开心,有时候她练完字抬起头,会看到母亲对着窗外发呆,察觉她的注视,母亲才会露出笑脸。
如果母亲回到闲庄可以开心起来,那魏娆支持母亲,她也喜欢闲庄,喜欢云雾山。
女儿支持她,周芙再去闲庄与母亲寿安君商量。
寿安君当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她知道,如果女儿归家,外孙女的名声可能会受牵连,可她总不能只想着外孙女,就逼迫女儿继续住在笼子里面。先有母亲再有孩子,娆娆已经懂事了,娆娆有个好祖母好父亲,婚事不会太难,可女儿再憋下去,可能要憋出病来了。
有的病表现在外面,有的病藏在心里面,看着好像没事,万一哪天发作出来,人会疯。
就这样,三月初春,周芙离开承安伯府,恢复了周家二小姐的身份。
她想带着女儿一起走的,婆母不许,周芙只好与女儿约好,每年都要在闲庄见面。
。
小周氏的归家,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魏二爷是个清流好官,小周氏竟然不肯为他守寡,定是自恃美色不安寂寞,意欲效仿她那位二嫁嫁给晋城首富的长姐大周氏。
寿安君的名声就不好,小周氏这一归家,百姓们立即将寿安君娘仨都编排上了。
闲言碎语传进皇宫,太后很是失望地对元嘉帝道:“李氏怎么教的女儿,早知她这般不守妇道,当年我就不会选她做皇上的乳母,如今反而连累皇上的英名。”
三十六岁的元嘉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寿安君母女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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