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新鲜的名词。
陈敏佳却笑出了声:“很常见的,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那会儿中专生毕业出来就能分配工作,是国家干部身份。而高中考大学的录取率低,考上的人少。所以成绩最好的那波人都是去考中专。后来分配到厂里的人碰上下岗,好多人都后悔当年没上高中。”
这些,她还是听她妈厂里的主管说的。那位主管当年就是上的纺织学校,在被单厂工作了十年下岗了。
吴若兰点头:“那现在应该没有了,中专又不包分配了,大家宁可上高中。”
陈敏佳却脑洞大开:“哎,你们说,其实在教育条件好的地区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回到差的地方参加中考,是不是也算实际意义上的中考移民啊?”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她看过克斯县、涌泉县这些地方的中考试卷。用她这位不得不让家里人掏了两万多块钱才买到江外学籍的自费生的眼光来看,也简单得要命。难度,难度相当于中考前举行的初中毕业考试试卷的系数吧。而这个毕业考试是为了让大家学业合格,顺利拿到初中毕业证书的。
连她最不喜欢的物理和化学,陈敏佳当时也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答完了试卷,跟着大家一道开开心心地交卷,偷得浮生半日闲。
现在陈敏佳提起这茬,大家都沉默一瞬,然后跟着点头:有道理,这件事本质是一样的。虽然各个地区使用的教材不一样,但需要掌握的知识点都差不多。所以,实际上中考移民具备可行空间。
陈敏佳微微皱眉,又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那你们说,他们不管农民工家的小孩上学的事,是不是也是为了防止中考移民?”
倘若外来民工子弟在教育条件优越的地区接受了当地平均水平的教育,那当他们返回教育欠发达的家乡参加中考,那他们就天然享有优势。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不能让他们在经济教育发达的大城市正常求学。提高他们入学的门槛,逼迫他们回到家乡做留守儿童,在当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这想法听着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吴若兰和姜杰竟然都没找到话来反驳。
相反的,他们居然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最后还是马老师打断了他们的发散性思维,将中考移民的话题扯回头:“其实还有一种形式的中考移民,不动户籍,就在本区域内存在,依靠指标生政策。”
这个指标生政策是在初中择校热的背景下产生的。
教育部门为了扭转好高中基本上就在几所初中招生的实际困局,进行中考改革:将重点高中的招生指标按照一定比例分配到各个初中,如此一来,非名校的初中毕业生就比以往多了上重点高中的机会。因为指标生在满足既定条件(降正常统招线几十分)下,获得指标的初中只按照中考成绩的校内排名决定谁能上重点高中。
如此一来,区内尤其是农村中学就出现了不少中考移民。有关系消息灵通的家长将小孩学籍挂在教育条件相对落后的初中,实际上孩子却在名校初中借读,依靠名校优质教学质量提高成绩,这样回到学籍所在学校竞争指标生时,就具备不小的优势。
马老师轻轻叹气:“以后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当然了,家长愿意为了孩子掏钱,接收借读生的初中乐意挣这个钱,甚至就连被挂学籍的学校也无所谓,因为借读的学生中考成绩好,最后是算在学籍所在处学校的功劳簿上的啊。
真正被损害利益的,只有那些没权没势甚至连消息都听不到的普通家庭出来的小孩了吧。
谁又会在意他们呢,这些沉默的大多数。
陈敏佳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初中也是借读生,但她真不知道什么指标生制度。她中考时也没因此得利。可能是她学籍所在校没拿到江外的指标生名额吧。毕竟全市初中那么多,重点高中能拿出来的指标有限。
这件事,她又没办法拿出来解释,因为怎么说都感觉越描越黑。偏偏她不是蓝天小学毕业的,马老师又不知道为了她上初中,她父母给她花的心思。
就好憋屈啊。
好在马老师说这事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不管怎样制定政策,不管制定政策的初衷有多美好,永远都会有人钻空子的。也永远不会有政策没空子可钻。”
这倒是事实。
陈敏佳感觉心里舒服些了。
他们挥手同马老师道别。
虽然高中都放寒假了,小学也应该早就放假,但因为石子路学校的家长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在江海没老人帮他们照顾小孩,这些孩子得等到家长休假才能跟着大人回老家,小孩独自在家不安全;所以学校寒假也办了“放心班”,将学生继续留下,半天自习写作业,半天在学校自由活动,中途还组织他们去了趟不要门票的新开的市民公园。
所以马老师等人到现在都没休假,还在学校里。好多老师自己家的小孩,都被他们带到了学校来。
陈敏佳走出校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学校,忽而感慨:“不知道学校还能存在多久。”
吴若兰若有所思:“存在到有更公平更合理的解决办法出现的时候吧。嗯,就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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