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大定,且这次辽东和燕北两边的大战大周损伤都不严重,大周这边从上到下都自然是一片欢腾喜气。
此时夏皇后诞女,钦天监便喜气洋洋的跟穆元祯说小公主乃是祥瑞之身,可为大周带来祥运,穆元祯不置可否,以宓听了却是皱眉。
女儿本来就已经是皇长公主,身份贵重,只要平平安安就已经足够,平添上什么祥瑞之身什么的,怕将来反会招些别有用心之人,在那上面作文章。
以宓便道:“陛下洪福齐天,阿珃是陛下的皇长女,这就是她最大的福气,所谓祥运,皆是因着陛下罢了,她小小一个婴儿,只要有陛下的福泽荫蔽即可,其他便也罢了。”
穆元祯便命了钦天监此事不可再提。
也不知是为了淡化此事,还是心中本就早已有了决定,朝廷得了捷报,穆元祯召了大军回京之后,随后便在朝廷上宣布立皇嫡长子穆翎意为太子,册封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穆安珃为安吉公主。
皇帝只有一个儿子,还是皇嫡长子,还小小年纪就已经有模有样,简直就是成昭帝的一个翻版,立其为太子本就是迟早的事,众臣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哪怕心里暗搓搓有再多小心思的都不敢。
成昭帝的手段,他们可都是见惯见怕了。
南阳侯府。
赵老夫人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呆滞。
此刻的她面上红疹一片一片,形状甚是恐怖。
那日自从得知长子阵亡,她就病倒在了床上,当时她晕过去了两日,醒来时身边除了关嬷嬷便只剩下两个陌生的婆子照顾,除了她们三人,在接下来养病的日子,她再没见过其他人。
不说其他人,就是儿子孙子,儿媳,孙媳们竟是一个也没来看望过她。
她也再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关嬷嬷说是因为她那日急火攻心,起了湿毒之症,大夫说可能会传染给他人,所以便只能和府中之人隔离开来。
关嬷嬷端了一碗粥,看着赵老夫人发白的头发和面上身上一片片恶心可怕的红疹,忍着悲意道:“老夫人,您这一日都没有用过点东西了,您还是先用上一些清粥吧,这总不用东西,身体可如何能好?”
赵老夫人转头看她,隔了许久眼睛终于转动了下,嘴唇蠕动了一下,虚弱道:“阿关,成铂,阿睿呢?他们,他们都去了哪里?我这病……难道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都不肯过来看我了吗?”
关嬷嬷听言只觉鼻子一阵酸胀,她忍了忍眼中的湿意,劝道:“老夫人,这些日子,二老爷和大公子都忙着外面的事情,脚不沾地的,您也别怪他们……”
“怪他们,怪他们,我哪有资格怪他们……”
说到这里,她突然伸出了手,猛地住了关嬷嬷的衣角,喘着气道,“阿关,你说,你说是不是那事情暴露了,否则,否则我怎么会无端端的得了这个病,还被关在了这里……阿关,成铂和阿睿他们向来孝顺,不可能就因着这病就不来看我了……”
说到这里,那浑浊的眼睛已经滚下泪来。
关嬷嬷并非常人,赵老夫人身上的疹子出得蹊跷,亦不似会惹人的,这都已经有了月余,府上的人一个都不出现在这里,说不奇怪才奇怪。
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侯府上下这般待老夫人?
老夫人可向来是府上说一不二,以前侯爷都不敢半点忤逆的老封君,陛下的姑祖母。
可是关嬷嬷心中虽这般想,但此时却半点不敢露出来,她想了想,就道:“老夫人,那事,陛下若是知道了,我们侯府哪里还能好好的在这里,必是不会的。事关侯府上下的性命,二少夫人不为了别人,就为了她自己,必也不敢说出去的。”
明明知情的人也不少,她偏直接就把嫌疑拉到依玥身上。
“不过,这事她虽然不敢说,但老奴怀疑,老夫人逼她害夏皇后一事,她怕是和二公子说了,甚至二老爷都知道了也不一定……。”
“老奴前两日暗地里打听,听说陛下已经立了夏后的儿子为太子了,还册封了那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为安吉公主,现在夏后正当宠,怕二老爷二公子他们,是因着这事冷待老夫人的。”
要让一个人燃起生气,有时候无力的安慰着实没有强烈的恨意来得有用。
这话虽经不起推敲,不过此时的赵老夫人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极差,本能的又不愿意往最坏处想,抓到一个可以怨恨的理由便能鼓些劲了,哪里还会去往深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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