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将领,或是为将门世家,或是军户出身,世世代代守护着辽东,他们的家人不知道有多少是死于东夷人之手,他们的家也不知道有多是是东夷人烧毁,父王您为了对抗朝廷,说引了东夷人进来就引了他们进来,说把燕北三州送给东夷就送给东夷。”
“可是东夷人的背信贪婪,您还不清楚吗?您不清楚,这些将士也清楚得很,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饮鸩止渴,所以这些将士才会弃了您,投奔朝廷。”
北定王脸上的肌肉跳动,双手颤抖。
他想斥责穆连赫,可是却已经再说不出话来。
半个时辰后。
王府的侍卫统领郑序带回了身上滴着血的穆连宏和穿了粗布衣裳扮成了个普通妇人的北定王妃金氏,她的脸上红肿,看样子之前面上应该被抽打过。
郑序带着人入了大殿之后就冲押着两人的军士略一颔首,那几名军士便将两人重重的往前推开,穆连宏是被绑着的,而金氏被推着趔趄了几步,就扑到了北定王的脚下,哭喊道:“王爷,王爷,这,这贼人是怎么回事?”
北定王看看金氏,再僵硬的抬头看郑序,原本苍老呆滞的目光再次闪过一些怒火,随即又熄灭下去。
他讽刺的笑了笑,嘶哑道:“连你也背叛了我。你忘了,你的命,是怎么来的吗?是我从死人堆里把你救出来,然后送你去千机营拜师学艺的!”
郑序面不改色,道:“王爷,您对下臣的确是有再造之恩,下臣感激不尽,但王爷您忘了吗?当年,坚持救下下臣的是王妃娘娘,所以臣欠了王妃娘娘一条命,王妃娘娘被贼人害死,下臣定要替她报仇,偿还救命之恩。”
“还有王爷,您可能不知道,当年下臣之所以差点饿死在死人堆,是因为下臣的家人全部被东夷人屠杀殆尽,下臣这才随着乡民逃难至王都,东夷人的血海深仇,下臣也一定得报。”
“阿媛的仇?”北定王看看郑序,再看看自己的长子,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扑倒在他脚下的金氏身上。
他道,“他们都说要替阿媛报仇,到了现在,金氏,你告诉他们,阿媛是不是你害死的?”
阿媛便是他的原配王妃梅淑媛,穆连赫的生母。
其实这事也一直是他的心病,只是以往他从不敢往深里去查罢了。
金氏摇头,哭道:“没有,没有,王爷您不是最清楚吗?梅姐姐是难产而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郑序,枉王爷这般信任你,栽培你,你竟然这般狼心狗肺?没有王爷,你能站在这里说什么报仇吗?你要找东夷人报仇,去上战场啊?拿着刀对着你的恩人,你这个……”
“啪”得一声,一个梅花簪砸到金氏的身上。
金氏一看到那梅花簪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穆连赫冷冷道:“毒妇,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吧。当年,我母妃初嫁到辽东,你虚情假意和她套近乎,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就送了这东西给我母妃,你在那上面动了什么手脚你心里最清楚。”
金氏慌乱片刻之后就尖叫道:“梅花簪,这梅花簪能有什么问题,我好心好意……”
“闭嘴吧!”穆连赫恶狠狠道,“你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毒妇,当年你害死我母妃,然后一步一步将我母妃身边的人屠杀殆尽,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母妃身边的大丫鬟被你们金家派去的人追杀之时侥幸逃了出来,还逃回了京城,你否认得了这梅花簪,是不是还能否认得了你在我母亲生产之前跟我母妃说的话?”
“你说,你和我父王之间早有夫妻之实,你父王娶我母妃是被皇帝逼迫的无奈之举,早晚有一天她还是得必须给你让位。金家大小姐,你可还真要脸啊!”
金氏面上血色殆尽,衬着面上那一条肿起来的青紫,形容着实可怖。
北定王看着她,眼神厌恶又嫌弃,伸出颤巍的手去拨她抱着自己腿的手。
北定王的目光和动作刺激到了金氏。
这是她倾心爱恋又费尽心思不折手段抢来的男人,这几十年来同床共枕,也曾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
她抱着北定王的手抱得更紧了,哭道:“王爷,王爷,他污蔑我,当年我对梅姐姐说的话不是那样的,我并没有说一丁点的谎话。我的确有跟她说我和王爷早有夫妻之实,王爷娶她是皇帝所逼,可这些都是事实不是吗?这些也都是王爷您跟我说的话,不是吗?”
“我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早晚有一天必须给我让位,我跟她说的都是王爷承诺给我的,无一句谎言。我说虽然王爷真心爱我,但我也仍愿意为侧妃,和梅姐姐她一起侍奉王爷……”
北定王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将她踢开了去。
不仅北定王气得七窍生烟,穆连赫同样也气得脸色涨紫。
他原本以为当年金氏跟他母妃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只是金氏为了刺激他母妃而故意说的。
却不曾想,竟是真的。
他父王还说什么和他母妃青梅竹马,多么情深……
他再不想面对这些个人,原本他至亲的这些人,转身就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