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闵氏看着堂下立着的长子赵成锡,面色阴沉如水。
赵老夫人道:“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好端端的如何会任命你为北路军统帅?且副统帅还是王锐,带去的兵马全部是常山大营王锐的直系兵马,你这个统帅要怎么做?”
赵老夫人出身武将世家闵家,对军事并非丝毫不懂。
赵成锡心中也忐忑,但他还是笑着宽慰母亲道:“母亲,这也是陛下的厚恩。陛下已经跟儿子谈过了,我们南阳侯府当初也是以军功获爵,但却并非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再袭上两代就没有了。当初我们给阿睿求尚主,也是因着这方面的考虑,可是现在公主无子,为着这事府里还闹得乌烟瘴气,想来将来的恩宠也是有限,若是此次能得到军功,以军功续爵不是更为稳妥?”
赵老夫人冷笑。
她道:“这话说起来是很容易,但军功,哪里来的那么容易?那都是将士的血堆出来的。那些兵马,都是王锐的直系兵马,领兵作战的经验,你远不及王锐丰富,无端端的,王锐凭什么把所有军功都让你领着?”
赵成锡迟疑了一下,但他一向对母亲尊敬,最后还是道:“母亲,您也说常山大营的兵马都是王锐的直系兵马,我想陛下此举应该是让我制衡王锐,不欲令其太过坐大之意。您看,陛下明明可以让表兄为燕北军统帅,但不是也只是命其为副帅,由原北路军统帅沈时其为统帅?”
他口中的表兄正是刚刚被任命为燕北军统帅的闵安城,亦是自己的亲家,女儿赵苓的公公,闵流妘的父亲。
其实最简单的难道不是直接抽北地的兵马增援燕北,任命闵安城为燕北军统帅,然后京中的援兵直接赴燕北吗?
赵成锡听成昭帝的意思根本就是要各路大军将领都相互制衡。
但这却绝非是好的领兵作战之道。
穆元祯自己就是行武出身,很出色的将领,没理由这个道理都不懂。
所以赵老夫人总觉得不安。
再说,制衡是那么容易就能制衡得了的?
可是圣旨已下,已经不可能更改,就算她可以面圣,但也不能让儿子背上临阵退缩的名声。
她道:“事已至此,权且罢了。好在北路军那边还有不少将领是北地出身,我会去信父亲,让他们好生辅佐于你。不过你定要万事小心,对王锐不可不防。”
“是,儿子晓得。”
赵老夫人又对赵成锡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让他退下了。
待他退下,从她身后垂帘后却是走出来一个人,竟是闵流妘。
赵老夫人看向闵流妘,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闵流妘的暗部身份和本事,闵老太爷俱都写信告诉过自己妹子赵老夫人的。
闵流妘盯着门口,看着因南阳侯离去仍在细微摆动的门帘,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并不像表兄的性格。王锐能征善战,在北地跟随表兄多次征战西域,后带回京城,特意提拔为常山大营统领,那个,可历来都是皇帝的心腹位置,表兄没理由去让表叔去制衡他。”
又看了一眼赵老夫人,道,“而且以王锐的手段,在军中的地位,表兄他也根本制衡不了他。”
赵老夫人面色愈加难看。
她因心中有鬼,总觉得不安。只是她不敢也不愿往最差的方向去想罢了。
况且从庆源帝到穆元祯,对南阳侯府也一直都恩宠有加的。
她深吐了口气,转而道:“那让你父亲为副帅一事,你如何看?”
要赵老夫人觉得,穆元祯这是既想要闵家的助力,却又想打压闵家,她倒不知道,几时穆元祯也开始防着闵家,算计着闵家了。
闵流妘虽然对穆元祯情根深种,但却不是个没脑子的,更何况她喜欢的穆元祯就是这样英明神武,而非感情用事的。
她道:“自古以来帝王对边关大将都是用之防之,不然为何都要边关大将把嫡子都送到京中却是为何?尤其是我们闵家,从前朝起就是北地武将世家,在北定扎根百多年了,陛下能命闵家去增援燕北,已经算是信任闵家了。只为副帅而非统帅,才是帝王之策,英明之举。”
让她父亲再统领燕北军,谁能保证闵家就不会拥兵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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