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犹如神游归来,目光终于重新活泛了些许,云烈噙笑握了握她的指尖,沉声轻道,“待会儿到了我母亲那里,无论看到什么样的场面,你都不必惊讶。若有什么疑问,晚些回府再慢慢说。”
他的生母只是在他开府后才封了不上不下的五等“容华”,是以并不能被他称为“母妃”。
罗翠微脚下略滞,先抬眼瞧了瞧行在前头引路的宫人与太常寺礼官,见他们都没有回头,这才疑惑地看向云烈。
瞧着云烈唇畔笑意略淡,轻垂的眼波中有浅浅苦味,她虽满心疑惑,却还是怔怔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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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显隆帝与云烈之间算是“不咸不淡”,那云烈的生母蒋容华与云烈之间就是“非常冷淡”。
根据罗翠微的观察,这冷淡的源头主要在云烈这一方。
虽蒋容华明显想要与云烈拉近母子关系,可每一个热切的话头都被云烈淡漠的态度弹了回去。
待到将礼数一一行过,太常寺礼官便退了出去。
蒋容华一袭盛装端坐主座,见已无旁人,这才眉心凝了轻愁,柔声对座下道,“待大婚之后,殿下又作何打算呢?”
虽她精心妆点,若是细看,还是瞧得出她的五官偏于清秀,气质本是柔婉的那种。
此刻带些淡淡愁绪,就更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
听出她这话显然是对云烈说的,罗翠微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坐着,并不打算插言。
沉默片刻后,云烈才平淡地应道,“待有了打算之后,自当知会母亲的。”
言下之意是等打算好了之后再通知她,并没有要与她商量或接受她建议的意思。
蒋容华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出云烈话中的疏远与抗拒,语重心长道,“依我看,殿下还是该早些想法子留在京中,才是上上之选。”
因云烈领兵戍守临川多年,又才大捷凯旋而归,通常来说,待到大婚之后,他是极有可能获得藩地分封的。
可若分封圣谕一下,就意味着他要远离京城前往藩地,等同从此与储位无缘。
云烈对母亲的建议不置可否,只应道:“此事孩儿会与微微再商量,母亲不必烦忧。”
昨日云烈就与罗翠微简单提过此事,因兹事体大,眼下要先顾着大婚仪程,两人便说好等大婚之后再好好商量。
可这样大的事,他却只愿与妻子商量,对母亲的意见全然充耳不闻,怎么看怎么像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
不过罗翠微也明白,凡事必然有因才有果,云烈对他的母亲如此明显的抵触于疏远,必定是从前有什么事导致了母子二人之间有解不开的结。
就在这样尴尬而冷漠的僵持中又寒暄几句后,云烈领着罗翠微向蒋容华执了辞礼。
蒋容华也站起身来,趋步下了台阶,眼中似有薄泪,却像不死心似的,低声急切对云烈道,“若殿下实在不愿留在京中,至少可以向陛下请封原州或翊州,不要回临川了。”
原州、翊州都是富庶之地,对比临川来说,又更近京城一些。
云烈垂眸,沉嗓冷硬:“或许又要让母亲失望了,孩儿从不打算从谁手里讨饭吃。”
蒋容华闻言,泪目中浮起急怒之色,“人都说西北地贫人稀,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几座像样的城池,殿下为何偏要如此固执?”
云烈却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淡哼了一声,“又叫母亲失望了。”
见他并没有丝毫软化退步的迹象,蒋容华终于将急切的目光转向了罗翠微。
这似乎还是他们二人进来之后,她头一回正视罗翠微的存在。
可还未等她启口,云烈便再以再度辞礼打断了她。
辞礼再拜后,他便牵了罗翠微的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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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昭王府时已是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