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名门公子,说话的分寸还是有的。
他以为罗翠微是搬了罗家财库来贴补昭王府,话一出口,就想到这怕是要伤了昭王府颜面,于是又急忙收住。
罗翠微倒是不以为意,随口笑笑:“如今我家中是罗风鸣掌事,我可没有拿家中的钱来贴,都是昭王府的钱滚出来的。”
“难怪之前睿王殿下去你家提亲后,就对我公父讲‘娶妻当娶罗翠微’这样的话,”高展边走边扭头看着她笑,矜贵俊秀的面上百感交集,“睿王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溢美之词?罗翠微没好气地笑着瞥他一眼:“有什么事,直说吧。”
因罗风鸣去了南边另觅商机,这几个月都不在京中,高展与罗家的走动也就少了些。
昨日忽然向昭王府递拜帖要见罗翠微,倒把罗翠微诧了一下。毕竟之前高展都是与罗风鸣在来往,和她之间倒谈不上多熟稔的。
“风鸣总说你性子急爽,果然是这样啊。”他笑得眉眼俱弯,索性在回廊下就停住了脚步。
俊秀的面庞上有些赧然,“我遇上一点麻烦,原想找风鸣救急,他不在家,我只好求到他姐姐头上来了。”
唔,说白话一点,就是借钱。
罗翠微笑了:“那你得先告诉我,是为着什么事。”
若然这小公子是要拿钱去为非作歹,她可不会胡乱添柴。
“我、我不小心将我公父最宝贝的一把短剑……剑鞘上的宝石给磕坏了,”高展低下头,羞愧得很,“被发现一定要挨打,我得赶在他没发现之前,买一块同样的宝石重新镶过。”
同样的宝石已托一家珍宝馆寻到了,只是人家不给赊欠,他也不敢在这时问家里要这样大笔钱,否则若家人追问起这笔钱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就很容易发现他做了什么“好事”。
“罗风鸣的姐姐替他周济一下朋友是没问题的,”听只是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罗翠微放下心来,便随口与他笑闹,“可罗风鸣的姐姐是个奸商,总需有点好处来交换才行的。”
“我会还的,”高展可怜兮兮冲她双手合十,“等将那宝石重新镶过,我再问家中要钱,就没什么打紧了。”
罗翠微挑了挑眉,笑道:“若你能任意帮我探几句临川的消息,问问昭王殿下是否安全,我可以不要你还,就当花钱冲你买消息了。有法子吗?”
高展哈哈大笑,斩钉截铁地应道,“我回去找我二哥问问,怎么也能探到几句的!”
其实这事贺国公本人所知的消息一定更多、更详尽。
但毕竟是边境军机,既如今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想必是朝中有意要严实捂着,若这时高展敢去问他公父,被打一顿都算轻的。
可他二哥就不同了。
他二哥是皇城司指挥使高瑜,日常出入陛下跟前,消息必然灵通;对他又颇宠溺纵容,只问几句那边的战况形势、主帅是否安全,怎么也能得两句口风。
于是罗翠微便将高展所需的钱银数目点了银票给他,连个借据也没问他要,可把高展感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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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罗翠微还在半梦半醒中,就有侍女小心翼翼进来将她唤醒。
“夫人,陈总管让我来通传,有贵客登门,想见您。”
罗翠微迷迷瞪瞪地趴在枕头上,咕哝了一句:“是贺国公府的高展吗?”
“不是,高展公子派人送了口信,说今日家中有事走不开,明日午后再来见您,”侍女见她困顿的模样,嗓音也放得轻轻柔柔了,“他派来的人还转告,说您要的东西他已经得了,明日当面与您交割。”
罗翠微慵懒隐了个呵欠,抬起手背盖着眼睛坐起来,点点头,“那来的贵客是谁?”
既陈总管与这侍女都恭敬称对方为“贵客”,想必就不是罗家那头的人了。
侍女顿了顿,小声道,“陈总管亲自迎的人,安置在正厅奉了茶,才出来交代我通传夫人。我也只是远远瞥了一眼,没瞧清的。”
“什么人啊,神神叨叨的。”罗翠微有些烦闷地薅了薅略显凌乱的散发,眯缝着朦胧睡眼旋身坐在榻边,两腿悬空踢了几下。
“似乎是……微服来的,像是不打算太张扬。”侍女说得不太肯定。
微服这个词,有点玄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