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急忙清了清嗓子,忍住满心滚烫躁动,正色道:“好吧,算我向你借了,等这赛事一结束,我亲自去把你的镯子拿回来。”
这话的意思,就算是承了她的情了。
罗翠微忽然抬起头,红着脸,眼尾却有些狡黠笑意:“方才你对锦惠公主说,不是任谁愿意借钱给你,你都肯要的。怎么我借你,你就要了?”
云烈被狠狠噎了一下,浅铜色的俊脸上如被火烧,“没、没听过什么叫‘债多不愁’吗?!反正、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欠你了,就、就慢慢还啊!”
恼羞成怒,不知所云。
罗翠微咬唇笑开,弯着眼儿喝了一口茶,这才转了话题:“熊参将可千万不能输了啊……”
“他若是输了,我立刻把他串成串去做烤全熊。”云烈对熊孝义还是很有信心的。
“若当真输掉,烤全熊也于事无补,”罗翠微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安地小声笑道,“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虽方才一时冲动将那镯子给了出去,此刻想想赛场上瞬息万变,胜负难料,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可若熊孝义当真输了,连累她收不回那镯子,她会难过,会遗憾,却也不会后悔的。
云烈犹如五雷轰顶,呆坐当场,耳旁嗡嗡响。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字一句无比坚定:“我要去场边‘督战’。”
“啊?”罗翠微一头雾水,仰起头看着他。
“今日熊孝义若敢输了,”云烈咬牙,周身像是迎风扬起了狂炽的烈焰。“我当场把他撕成一条条,烤成熊肉干!”
连个全尸也不给留!
第27章
大缙的马球赛惯以四人成一队,两队相抗。
今日红黑两色衣衫做区分,黑衫这一队里有昭王云烈麾下临川军中军参将熊孝义、锦惠公主云沛麾下沅城水师前锋营左将郑秋淇,余下两人不过就是御前拨来凑数的。
这四人之间彼此并不熟识,自也谈不上什么默契。
而红衫那一头,有两人是桓荣公主云汐的随行侍卫,另两人是安王云焕的随行侍卫。
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皆颇受显隆帝爱重,虽无朝职,却时常领圣谕协理朝政事务。
这两位殿下之间的关系颇为纠结:共执同一件差事时,但凡双方有利益冲突,必定针锋相、彼此狂扯对方后腿;可有时却又会因共同的利益而携手去打压别人。
为了维系这种“又结盟又敌对”的古怪关系,两府之间时不时也会有些看似友好的往来,两边的人凑到一起打马球就是众多“友好往来”的方式之一。
也就是说,今日红衫这一队的四人,比起黑衫那对互不相识的四人来说,在默契配合上是稍胜一筹的。
这场马球赛说是玩闹取乐,但明眼人都看得懂,两队人马这阵营分明的架势背后,意味着怎样微妙较劲的心思。
按事先的约定,这场马球赛采“三打两胜制”,也就是共需赛上三局。
因恭王云炽的人并不在局中,因此由他来坐判席。
第一局才开赛不久,熊孝义就发现今日对面四个人几乎全是冲着他来的。
同着黑衫的郑秋淇虽是云沛的人,可因对方并不十分针对她,她便以一种隔岸观火的状态明哲保身,而同队另两个来凑数的人更不必指望,不过是假装卖力地满场策马、奋力挥杆,实则却次次挥空。
也就是说,熊孝义其实在面临一打四的局面,孤军奋战不说,还得连打三场。
这样恶劣的形势,若换了旁人,只怕就要未战先怯,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可偏偏熊孝义在临川那样险恶的环境里、在饭都吃不饱时,也从不畏惧与北狄人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猛将,此刻马球场上这点小场面,在他眼里就只值得一记哂笑罢了。
看似粗壮如熊的身影,在马背上却是出人意料地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