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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雅阁的雕花门扉被人从里头闩了,罗家家仆叩了叩,里头传来罗风鸣微醺的声音:“谁啊?”
罗翠微使了个眼色,那两名家仆当即齐齐抬脚,竟将门给踹开了。
这动静可不小,连楼下原本热闹喧嚣的场面也立刻像被冻住,众人目瞪口呆地抬头望着这处。
而雅阁里的罗风鸣更是呆若木鸡。
罗翠微抬脚进去,外头的两名家仆立刻将门重新拉上。
“姐,我……”罗风鸣斯文俊秀的面上薄醉酡红,眼中却已清明大半,忙不迭地站起来。
罗翠微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过去拎起桌上一个酒坛子就泼他满脸。
“你是杀人越货了还是放火烧城了?!不过惹了指甲盖那么大点事,就不敢回家?!我罗家儿郎就这点破出息?”
酒香霎时溢满整阁,罗风鸣的眼睛被酒渍辣得生疼,红通通直泛泪。他有些惭愧地抹了一把脸,小声道,“我想说二姨她……”
“二姨怎么了?表哥又怎么了?家里是没给你钱还是没给你骨头?打就打了,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人家要打要骂你受着就是了,有什么好躲的?!”
罗翠微眼中也是泛红,恨铁不成钢地将那酒坛子往地上重重一扔,“罗家又没倒!你惹这点破事罗家还扛得起,怕个鬼啊!”
聆音楼的雅阁地上都铺了厚厚的绒毯,酒坛子落地只砸起闷闷的声响。
罗风鸣赶忙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语带哽咽:“姐,你消气,我知错了……”
“区区一个张文平,就值当你亲自动手还被京兆府尹抓个现行?末了连自己善后都不敢!”大颗的泪水从罗翠微眼中滚落,她抬脚往他腿上一踹,将他推得远些,“别叫姐了,没你这种破弟弟!”
她已许久没有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了。
此时的罗风鸣已明白过来,长姐气的不是自己惹事打人,而是气他惹事之前没筹谋落人把柄,惹事之后又没有担当善后的勇气。
自从父亲罗淮受伤后,这几年罗翠微肩上的担子有多沉,罗家上下除了夏侯绫,就数罗风鸣最清楚。
又赶上这两年黄家将罗家压得有些紧,罗翠微面上看着镇定从容,可到底只是个年轻轻的姑娘,心中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自己作为她的亲弟弟,在这种时候,不但没能帮她多分担些,还让她生气、失望。
罗风鸣抬手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屈膝就要跪下。
罗翠微立刻抬起脚尖朝他膝头一踢,瓮声娇斥:“我还没让你气死,跪什么玩意儿?!”
罗风鸣身形微晃,稳了稳站定后,才开口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我与……”
“叫人打盆水来洗把脸,坐下慢慢说,”罗翠微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去自己眼眶中的残泪,“不就是打个张文平吗,恃财行凶都不会?说清楚怎么回事,你姐教你怎么惹是生非还不落人把柄!”
墙角屏风畔蓦地响起一道幽幽带醉的沉嗓:“罗风鸣,你姐姐……怎么这么好啊……”
罗翠微傻眼,慢慢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那屏风下靠墙歪坐着一个醉醺醺的锦袍青年。
这谁啊?!
第7章
“在下……高展,”那人似乎醉得厉害,歪歪靠坐在墙与屏风之间,软绵绵地笑了笑,口齿有些含混,“幸会。”
见罗翠微满脸发懵,罗风鸣赶忙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贺国公府的小公子。”
贺国公不姓贺,姓高,“贺”字是国公爵的荣封。
说来也奇,贺国公夫妇共育有六个孩子,却全是儿郎。高展在家中最小,既是老来子,上头五个哥哥又都较他年长许多,想来该是被一大家子捧在心尖尖上宠着哄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