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长相、气质,与常居京中的宗室贵胄那种矜贵俊秀截然不同。
那是边关烽火淬炼出的英朗肆意。
罗翠微敛下轻颤的长睫,眼眸一弯,盈盈执礼。
“昭王殿下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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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女官女将在大缙并不鲜见,可临川军似乎在某些事上风水不大对,从来都是举国有名的“和尚庙”。
虽说云烈是个皇子,可他从戎十年来甚少回京,多数时候都在临川的营中,平日里有交道的大多是麾下那班粗糙汉子。
此时乍然面对个看着就觉娇辣辣的陌生姑娘,他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应对,只好沉默地抿了薄唇,绷着脸颔首致意。
好在罗翠微已缓过了被他周身气势所震慑出的怂意,微仰笑脸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登门请见实在唐突,多谢殿下拨冗接见。”
其实她原以为要吃上几回闭门羹,今日登门不过是为了展示诚意,没想到云烈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见她,这反倒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两个之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初次见面,当然不能张口就谈那“狼狈为奸”的勾当,尴尬而不失客套的寒暄大概才是最恰当的。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借道临川对罗家来说虽是迫在眉睫,可这点耐性罗翠微还是有的。
云烈望着她,喉头滚了滚,片刻后才沉声道:“前些日子琐事缠身不得空,久等了。”
罗翠微言笑熟稔,“殿下难得回京,又赶上年节将近,自有许多事要忙,等等也是应该的。”
她这种“逢人自带三分熟”的笑模样,对云烈来说很是陌生。他暗暗揣度着对方的来意,口中平淡地“嗯”了一声。
面对他的冷淡,罗翠微面上笑意不改,接口又道:“三番五次请见殿下,主要是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云烈的眸心湛了湛,淡淡挑眉:“说来听听。”
“家父前几年在海上出了点事,伤及肺腑,一直在家中安养着,”罗翠微娓娓道,“近来有大夫说,若每日有几片新鲜的紫背葵叶子入药,对化解肺腑上的淤血损伤大有助益。可这紫背葵在京中本就稀罕,各家医馆便是有少少存货,也并非鲜叶。这紫背葵多见于临川,或许殿下府中……”
她实在很佩服自己的机智,这话越说越真,真得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罗淮需用紫背葵叶子入药这事不假,但以罗家的财力,这紫背葵再稀罕,哪有拖了几年都寻不来的道理?
不过是她方才瞧见了昭王府庭中正好有那么几盆,灵光一闪便得出了这法子。
“有的,”云烈一听只是这样的小事,应得十分痛快,“你可以……”
罗翠微眼中适时闪出欣喜的光芒,笑容里掺了一丝丝羞赧与感激,“紫背葵在京中毕竟金贵,我也没脸妄求殿下割爱,只需每日过府来讨几片就行。好吗?”
开什么玩笑,若云烈大手一挥让她整盆搬走,她又上哪里去再找借口每日登门混脸熟?
这“狼狈为奸”之事,若没有一定程度的熟稔打底,是没法贸贸然说出口的。
见云烈眉心微蹙,她忙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会付钱的,便是殿下不稀罕,我也是要付钱的。”
原本娇辣辣、脆脆甜的嗓音忽然变成怯软喃喃,恰到好处地透出一点小小倔强与傲气,仿佛对方若坚持白送她,就会伤透她的自尊颜面。
“……随你吧。”云烈哽了好一会儿,略显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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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达成共识后,罗翠微并未多做逗留,欢欣雀跃地摘了几片紫背葵叶子就道谢辞行了。
云烈神色凝重地在主座上坐了好一会儿,举步走到罗翠微先前落座之处,俯身捡起她遗落在座下的那个织金锦暗纹香囊。
他将那香囊轻轻拨开,从里头取出一片药叶嗅了嗅。
这个罗翠微,果然有诈。
罗家连更加稀罕的南天竺都能搞到活株,哪里会需要费尽周折、小心翼翼找他讨几片紫背葵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