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辈子生前只见过宋铭寥寥两三次,还是在成为魏王小妾之后,他长得这样风流,又各种风流传闻,自是对他不以为然。但宋铭登基之后,她才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并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每个人大约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此时的沈鸣转头看向他,淡淡道“四殿下,我不喜欢开玩笑!”
宋铭悻悻地摸摸鼻子“行,我看你干脆让你小娘子早早大归,自己当一辈子和尚得了!”罢了又道,“我要的东西你快点给我。”
沈鸣面无表情道“我说过了我要占三成,一分不少。”
宋铭咬牙切齿“沈愉生啊沈愉生!就没见过你这么钻进钱眼儿里的和尚,刀子可真快,我身上总共就没几两肉,快被你割没了!”
沈鸣勾唇轻笑“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宋铭挥挥手“我心甘情愿行了吧!”说完气呼呼转头就走。
沈鸣轻笑一声,看着他走远了几步,才摇摇头慢慢转身。伶俜看到他走过来,赶紧蹑手捏脚后退,躲到旁边的大樟树后。
沈鸣进了墙内,将角门关上,折身回了旁边自己的小别院。
伶俜等没了声音,才探头探脑从樟树后出来,目光瞥到那角门只落了木闩,还未上锁。她悄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好奇朝外看去。
宋铭已经走远,巷子静得出奇,一本破旧的书册落在地上,两人都忘了带走。
伶俜轻轻走过去,弯身将地上的书捡起来,随手翻开,只是刚翻开一页,脸上就蓦地一热。
竟是本春宫图。
原来这宋铭还真没辜负外界有关他荒淫浪荡的传闻。
伶俜有些鄙夷地撇撇嘴。
“你在这里干什么!”后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伶俜一大跳。
她慌慌张张转头,看到的便是皱眉站在几步之遥的沈鸣。而当沈鸣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书册后,脸色大变,几步走过来,将书从她手上夺走。
伶俜知道自己偷听墙角的行为被他现,赶紧举着手里的木匣子解释“世子,我来给你梨膏糖,刚刚远远的好像听到墙外有人说话,就好奇跑过来开了门,可没看到人,只看到地上掉了本书。”
沈鸣并没有怀疑一个小孩的好奇心,只是神色有些不自在,耳根涌上一层不着痕迹的红晕,手指用力捏了捏握着的书,直捏得皱皱巴巴,心里将宋铭那混账玩意儿腹诽了好几遍。又面无表情看向伶俜,接过她手中的梨膏糖,淡淡道“先进来吧!”
伶俜老老实实跟着他进了松柏院内。
进屋子时,沈鸣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那春宫册子塞进了一个红釉瓷花盆中,却恰好落在伶俜眼中。她上辈子已经经历人事,虽然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好的记忆,但想到沈鸣大约对此还是一片空白,就不由得有些想笑。
沈鸣让她坐下,自己去内室换了一身白色常服出来。这人好像特别喜欢白色,偏偏十五六岁的少男,眉清目朗,面如冠玉,简简单单的颜色,就衬得其愈气质出尘。
爱美之心人皆有这道理果真不假,若是两年多前,伶俜还能将她当做一个孩子,如今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需要已经自己仰视的男子。
沈鸣走出来看了看他,忽然握着拳头放在嘴前咳了两声。伶俜见状担忧地问“世子,我听姨母说你咳疾犯了?严不严重?”
沈鸣摇摇头“无妨。”
伶俜想了想,又故意道“你经常犯么?姨母说每次让管家给你送来梨膏糖,也不知有没有用?”
沈鸣微微一愣,似乎随口问“每回的梨膏糖是宁姨娘让送的?”
伶俜点头“这梨膏糖是我娘亲家传来的秘方,可惜我娘亲去得早,没教给我。不过你要觉得有用,以后我跟姨娘学了做给你。”
沈鸣淡漠地脸上府上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回去替我谢谢你姨母。”
伶俜想了想又道“我娘亲去得早,又从小住在田庄上,家中兄弟姐妹甚多,许多都不曾认得,关系自然疏淡,好在有姨母和表姐,每年都去庄子上看我。”
沈鸣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沉沉看着她,柔声道“以后有我。”
伶俜愣了下,虽然他这言简意赅的话,让她破游戏感动。但她说这些,并不是要卖可怜博同情,而是让他意识到姨母和表姐的好。
但显然两人并没有想在一处,更显而易见的是,沈鸣对这府中的亲人,或者说是所谓的亲情,大约是素来疏淡,所以丝毫不在意。难怪沈锦会说不想热脸贴冷屁股这种话。
从松柏院出来,伶俜有点悻悻。掐指一算,如今已经到了岁末,上辈子表姐是来年四月初出的事,满打满算也不足半年。想到昨日晚上睡觉,因为她脚有些冰凉,表姐还专程爬到榻上替自己焐热。又想到那高高壮壮的宋梁栋,据说那时抓到表姐和戏子私通,他也在现场。她犹记得自己死后,宋梁栋还对着自己的尸体露出遗憾怜悯的表情。难道他就相信表姐真的和戏子私通?真的放任表姐自杀?
还是说表姐真得和那个叫做叶罗儿的戏子有私情?
不!不可能!以她对沈锦坦坦荡荡的了解,她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这些日子,她跟着沈锦去了几次德馨园,就是想看看那叶罗儿是何模样,但从来没见到那样一个人,也未曾听表姐提起,她都有点怀疑这辈子,是不是一切都已经跟从前不同,但又不敢掉以轻心。偏偏沈鸣这边又是一副对所有人都事不关己的模样。
明明他待她那般好,并不像是一个冷清凉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