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竹因为寒风而哆嗦一下,时雨垂下的目光看到了,于是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手,将手放到自己心口处。他眼睛看着她,问:“我心里像插了一把刀,一直在流血。也像破了一个洞,那个洞越来越大。我每天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随随一直叫我回去,御医也劝我想开……央央,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样么?”
戚映竹鼻尖登时酸了。
水湿润了她的眼睛,她别过脸,本想搪塞过去。
时雨眼睛笔直地望着她:“你能跟我说实话么?能不骗我么?”
戚映竹心头遭到重击,整个人颤一下,呼吸变得困难。她喉间立时哽咽,眼中的泪立时凝聚。她低着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抬头,望向时雨。
戚映竹盯着他,悲凉又酸楚,欢喜又痛苦:“你心里喜欢我,你很喜欢我。我身体不好,你跟着我一起苦。你喜爱我,你想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
时雨反问她:“可是你快死了,我怎么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啊?”
戚映竹说不出话。
她无法面对时雨盯着她的清澈目光。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再次重复一遍:“我怎么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啊?”
戚映竹给不出他答案,只能痴痴地望着他。她也许哭了,也许没哭。她浑浑噩噩,已然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真的。
因她看到时雨眼睛一眨,泪水从他眼中滚落。
戚映竹头重脚轻,她心里又疼又慌,她下台阶一步,向他伸出手:“时雨……是我不好……”
时雨没再说话,他眼睛通红,低下了头。他抬头最后看她一眼,睫毛上仍沾着一滴水雾。时雨转身向外走,他轻轻跳起,轻松无比地跳上房顶,几下飞跃,就离开了院子。
戚映追追下台阶:“时雨、时雨……”
但他这样便走了。
戚映竹掩住唇,忍住咳意,怕自己咳血,怕自己晕倒,怕自己追两步,反而自己先倒。她无措地立在雪地上,攀扶着院门,看着满山清雪,天地莹白。
院落旁时雨曾经盖的那个木屋,此时已被雪淹没,也早已没人去管。
戚映竹心里知道,时雨走了。
他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她低头,泪水无声地滴落。夜色太冷,雪地太白,世间太凄冷。戚映竹无处可去,无处可找人。她闷不吭声,只站在这里。
逝者如斯,能奈几何?
—
夜半之时,时雨下山后,又忍不住折返回山。他心里怪她,可他又怕她出什么事。
他回到山上,见戚映竹回到了屋中,躺着去睡了。
时雨站在屋外,没有进去。
他发了一会儿呆,拿出炭笔,在外头墙下雪地上留下一行字:
“我去找治病的药,等我。”
他似乎还想说更多的话,但他又无话可说。秦随随说,天山太危险,他可能送命。御医又说,就算拿来了药,也不一定有用……所以时雨能说什么呢。
算了,就这样吧。逝者如斯,生既苦短,能奈几何。
雪地间,时雨彻底转身,再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