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脓毒症?”
“这个太多了,因为药品和医疗手段有限,很多时候只能简单救治,然后把伤员在露天放置听天由命,细菌、真菌、寄生虫我都没办法避免,嗯,有粉笔么,我可以列举我经手死亡的伤员脓毒症细节状况……”
在场所有军医,都不敢说自己能把近二十种大类,数十近百种各型症状都遇全了。
这点和国内民用医生几乎个个经验丰富到爆不同,战场上的伤势,在国内凤毛麟角。
没有战争,就没有经历,所有书本上的知识就只能是知识。
民用医患的状况和战场上是有天差地别的。
一年当中,十多亿人口的国家,会有几例中枪同时爆裂伤害再伴随细菌性肺炎的?
在美国那个全名拥枪的国家也不过是十万分之二的几率,这个救治过程中过量输液,胃部容物吸入,都是立刻要人命的高危因素,分摊到这个巨大国家的庞大军医队伍里,有多少人明白这个实际操作时候的过量是过多少?
这可不是书面定下一个数字就能解决的问题,要判断当时伤员的各种反应做出适当调整,而最熟悉这些调整的各大医院主治医师们,又明白身体多处枪伤和创伤以及压力波间接伤害的危害么?
但巴克这样几乎各种状况都送死过人的漫不经心野鸡医生状况,简直让军医们动容乃至愤慨:“这一例,你为什么不先做一个限制液体的血流量控制?”
巴克摇头:“第一次是我当时不懂,第二次是我没足够的羟乙基淀粉来救治,大多数情况下,我携带量有限,不可能携带太多的药品,各种绷带、生理盐水、乳酸格林氏液还有吗啡、碘酒是我主要携带的物品,我只救我有把握救活,并且不浪费材料的伤员。”
大多数时间都是依托完备野战医院和系统化的军医们有点呆滞了,这个完全野路子的军医开始颠覆他们对自己这个职业的认识。
第0156章照片
其实巴克所描述军医跟在场的军医身份是有点区别的。
现代军医制度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分级救治,分类后送,不同等级的伤员接受不同程度的救护,巴克只属于整个军医制度第一个环节,战地战场上的军医,而在场的这些高等级军医大多都属于后方野战医院乃至大后方的完备军医院军医。
巴克在这里说不上故意偷换概念,也许周山夫这老而弥精的家伙把他拉来,就是要搅乱一下有些墨守成规的结构跟提醒那些已经被淡忘的血与火。
他没有跟巴克通气,却在另一间监控室里跟另外几名佩戴军衔的人物坐在大屏幕前看这个年轻人大放厥词。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东西都有道理,有完备的医院设备跟药物救治……那为什么还要军医?能动外科手术和救治交通事故的外科医生就能干这些事情,战争爆发时候的军医是在各种极端条件下都能尽可能救助军人和平民的专业人员,所以在这里,面对我进来听见的那个争论到底外科还是内科是野战救助的重点……我想说,发展第一线作战人员中的医护兵和战地后送系统,才是军医最重要的环节!”
啪的一下,在这边的监控室里,一名头发黑亮的中年军人猛拍一下手:“对!说到点子上了!”
几个年纪大点的沉稳一些,指指屏幕:“听听,听听,别着急下定论。”
巴克的论据很简单:“内脏呼吸衰竭并发症有很多种,二战中美军的发病率为42%,到了朝鲜战争改善那么多条件,还是只能控制到35%,可到了越南战争立刻下降到0。17%,就一个原因,直升机发明了,直升机被美军大量运用到伤员后送上,你们竭尽全力的想在医术上解决一两个百分点的改善,其实加快伤员的后送系统,立刻就有本质的翻天覆地变化!”
几个老的下意识互看几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闪光!
军内的体系改革谈何容易,但显然这个突破口将会是一个切实可靠的切入点!
假如几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地震,军医体系有自己的航空兵和直升机投放系统,第一时间进入到最危险的地带,而不是让伞兵冒险从空投军机上跳下去开路以后才引入军医,救助生命的结果,肯定会有很大的不同。
但这种已经涉及到本质改变的改革很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对国家肯定是有裨益的过程!
巴克在黑板上随手画了三个背包,很寻常的那种3D包:“在这里,我作为一个第一线的医护兵,而不是医术高超的军医,讲述一下目前北约乃至俄罗斯体系的实战中军医常见携带物品和携带量,希望对各位有参考价值……”
国内没有少在这一块下工夫,但真正来自一个前线第一手的翔实资料还是让所有人都有点兴奋,绷带、吗啡、碘酊抗生素和止血钳之类就不用说了,肾上腺素注射液、吡呱酸片、才苯海明片、喷托维林以及巴克最爱用的口咽通气管之类的物件密密麻麻写了一大黑板,其中部分他不知道国内学名的,还用俄语或者英语替代,之前主讲的那个中年军医指了两个人上去默默地把翻译注释在旁边。
哪里是周山夫说的他身边连个俄语通都找不到?
各种血压计、烧伤敷料、体温计,巴克甚至每次携带的一次性注射器和手套都有近百个!
怪不得向婉找到的那张战地相片上,巴克一个人就带了三四个大包!
名副其实的战地骡子!
并不是说巴克讲的东西闻所未闻,也不是他说的内容有多么学术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