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娘这才知道,原来是那位桂家的小公子。心中一阵疑惑:若说是巧合罢,未免也太巧了一些。若说不是巧合,那就是有心设计了。只是桂家也是体面人家,哪里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心中这个疑惑暂且压下,脸上并没有表露,只是道:“他们家么,那倒是不错了,既然你喜欢,那么我自然是没的话的。只是到时候还要让你爹爹亲自去见一见人,他不说什么,这件事便顺了你的心意了!”
别人家儿女的婚事怎会如此!也就是祯娘了,她小时候婚事更多看自己的意思,这时候轮到女儿,便抱了一样心思。
洪钥却不知道祯娘有些拖延的意思在里面,听到只问周世泽的意思,立刻欢快起来。在她看来,她爹爹就是一个母亲点头之后就不会再说二话的。况且她爹这样疼她,怎么会不准她的心思!
周世泽最后亲自去看了那桂家小公子桂敏,说实在的看到样子的时候觉得太文弱了一些,有些不喜。不过看他气质清华,又觉得皮相不够,到底骨头是硬的也未可知。便耐下心来与他道:“还要我问你话?”
周世泽这些年不是沙场上奔忙,就是在官场上受人奉承,因此一身气势是极强的。难得这桂敏这样也不见什么异色,不慌不忙道:“这件事合该侄儿先提起,侄儿慕叔叔家的表妹久矣,想要聘表妹为妻,请叔叔允准!”
听到这里周世泽也笑了——这叔叔、表妹的叫法实在有些牵强。只能说这里是祯娘老家,七弯八拐总能有些不能上台面,却确确实实有的浅淡关系。这种关系大概就是真论起来没什么用,然而一声称呼却又当得。
这让周世泽想起了当年时候,自己想法设法登顾家的门,也不是找了个和岳母有亲的说法?如今这桂敏和自己并不是什么相像的人,洪钥和祯娘性子也不像,可在这件事上,却兜兜转转,最终像是旧事重演一般。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喜欢这小子了,又试了他几句。最终笑骂道:“好生自来熟的小子,说这话也没个分寸!你这称呼该是这样叫的?且先回去想想,也好换个称呼再说。”
那桂敏是个最聪明通透不过的,哪里不晓得意思!他们这样有来往的人家,叫一声叔叔又如何?偏不能这般,要紧处便是那换一个称呼了!
“小侄知道了,一定即刻上门,也好把称呼名正言顺地换下来!”
听了这话周世泽摆摆手就家去,见等在家里坐卧也不安一样的祯娘,立刻笑道:“你不用再担忧了,那桂家小子是个人物,也靠得住,应当没有那些不好的事儿。到时候人家上门来提亲,你应下就是了。”
说着就把他与桂敏的的几句话说给祯娘来听,周世泽这人算是很会识人的了,相比祯娘靠的是经历多,他靠的是一种感觉。他就是天生能分辨人物的那种人!若是没有这个本事,他这样性子也难得走到今天的位置。
祯娘没有想到事情的根本竟是这样简单的,单单只是因为巧合,一个青年见了一个女孩子,心里倾慕她,也仅此而已——话说她和周世泽当年不就是如此的吗?中间也不知道有多少巧合。这个时候落在洪钥身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后头与顾周氏说这件事,顾周氏就与她道:“这是因为你再不是个孩子了,人长大后想的自然和小时候有不同,这有什么呢?这事情我也经历过呢!”
说着顾周氏与祯娘说起了这些日子拜访故旧人家,记起来了多少几十年前的旧事。又指着宅子里的一草一木,说些祯娘小时候和这些相关的事情。每一件似乎都记得真真的,而除了那些三岁以前的,祯娘也都是记得的。一时恍惚,原来已经过了这许多年了吗?
后一日,祯娘让人给桂家递了意思过去,桂家自然心领神会。等了一日立刻就有媒婆过来周家与祯娘说道桂家小公子与周家大小姐的婚事,这种事情都是事先有了默契的,自然没有什么意外。
不过婚事自然不可能这样仓促,甚至六礼也没有紧凑的意思。他们这样的人家若不是赶着热孝结亲,一般从最开始的媒人走动,到最后的亲事成了,短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呢!
不过两家还是说定了,这一回就算是纳采礼成,等到周家从京城回来,再做问名与纳吉二礼。等到周家回了吕宋,略等二三月,再把纳征做完。至于请期和亲迎,则是在接下来一两年内做成。
送走了来拿洪钥名字和生辰的媒人,祯娘又马不停蹄地安排家人收拾行李,准备过两日就要上京了。就在忙碌中,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经历这一遭的时候恍惚是昨日,而这个时候自己的女儿竟然也走到了这一步?
而洪钥将来会有自己这样的运气吗?一切一切都是完满样子。想不到啊,最终她的思绪是被周世泽的话语打断的。
“也不急着今晚就要收拾完毕,这不是还有一两日功夫?今日多忙碌,一应忙着应付那官媒了,咱们先安置休息就是了。”
祯娘习惯了一般,反了一句:“这又不是你料理的事情,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麻烦,今日不做一些,明日一日决计做不完。难道等到后日临到出发的时候再手忙脚乱?”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放下手上的事儿,回了卧房自去休息去了——最终对出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妨碍,等到了后日,一家人还是按时候出门了。
这一趟出门让祯娘想起三十几年前她和母亲离开太仓的时候,似乎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有什么分别,这只不过是世事的一个轮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