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该为难陆翊的,不该让他做这样的事,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沈邵器重他,提拔他,他该尽忠君之事,不该为了她,忤逆背叛沈邵,那会像害了宋思楼一样,也会连累他。
“罢了,桓儿既在西疆安好,有没有信,都是一样的。”
姜尚宫陪着永嘉回到雀阳宫中不久,王然从御前来,说陛下有事召永嘉前去。
永嘉更了身衣裳,随着王然去御门。
入冬后,连风也萧瑟,永嘉一路走着,瞧着宫墙旁颗颗光秃秃的树枝,莫名觉得今年的冬,格外让人心寒。不知何时会落雪,若梅花开了,应该会热闹些吧。
她想起御门殿后的那几颗梅树,是昨年她与父皇一起栽的。
父皇栽树时说,他批折子累时便去瞧瞧那树,全当是看她了。那时候她马上就要出孝期,快要出宫嫁人,嫁了人便不能时时在父母眼前。
永嘉收回目光,低下头似是苦笑了笑,不看也罢,不念也罢,终归永远回不去了。
走到御门,踏入殿中,沈邵一如既往的坐在案前批折子,永嘉由女侍侍奉着先脱掉外头沾满寒气的大氅,才朝沈邵走过去。
永嘉并未问沈邵寻她何事,他派人来召她的理由,几乎都是借口。
今日却听他说:“信使半个时辰出宫,去西疆,你有没有话要捎给沈桓。”
永嘉闻言一愣,沈邵这是许她给弟弟写信?
“看朕做什么?”沈邵见永嘉愣愣望过来,蹙了蹙眉头:“若没有,朕便让信使走了。”
“有,有的,”永嘉回过神,连忙点头,她一时有几分手足无措:“臣…臣能否借支笔。”
沈邵闻言,将手中正用着的湖笔递过去。
永嘉看着一顿,有些迟疑的抬手,接过来:“多谢陛下。”
沈邵面无表情,又抽了张信纸放在她身前:“快写,别耽误了朕的正事。”
永嘉连忙应着,她有些激动,执着尚有温度的笔,望着信纸竟迟迟下不了笔,她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要从哪句提起。
沈邵将永嘉的反应看在眼里,他移开目光,低哼了一声,抬手从笔架上又挑了只笔自己用。
永嘉落笔开了头,便停不下来,很快写满一张纸,她抬头去看沈邵,抿了抿唇:“…陛下……”
沈邵垂着眸,没看永嘉,只又抽了张信纸,放在案上。
永嘉见了,连忙向前倾身,越过沈邵,伸长手臂去拿。
她鬓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声声作响,她的身影晃过沈邵眼前,带着一抹香。
沈邵喉结滚动,他合上手上奏折,又拿了一本。
永嘉整整写了三页的信,她其实还有许多话,可怕耽搁久了惹沈邵不悦,只能意犹未尽的停笔,她将信纸装进信封前,望着身旁的沈邵犹豫问了句:“陛下要看看吗?”
“不必,”沈邵眼角扫看永嘉:“谅你也没胆子在信上说朕坏话。”
永嘉闻言轻咬了咬唇未说话,她将信纸封入信封内,在封上提了四个字:桓儿亲启。
沈邵看在眼里,低嗤一声,他接过永嘉双手奉来的信,摞在一旁的明黄奏章上,他唤:“王然。”
王然从殿外推门快步跑进来。
沈邵抬手将奏章和信递给王然:“送去西疆。”
永嘉看着王然离开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像是松了口气。
沈邵听见,抬眸看了看永嘉,眸底带了些笑,他撂下笔,抬手将她拽到近前,搂入怀中,他低眸瞧她,嗓音略低:“今晚上不回去了,留在御门。”
永嘉没有拒绝的权利,唯有答应。
入了夜,沈邵从浴室回内殿,却见永嘉还如他离去时整装坐在妆台前,没有听话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