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茵是个文散官,除了败家败的轰轰烈烈之外,平日其实生活的十分低调内敛,与朝中重臣并无多少来往,连宫宴也很少参加,除了时不时上端王府打打秋风,也算是位合格的皇亲国戚了——并无欺男霸女侵占良田欺行霸市的恶行。
燕云度与端王订婚日短,对端王家的亲戚不甚熟悉,但崔春羽派去请他的小侍伶俐讨喜,三言两语就讲明白了。
他进来之后板着脸坐在上首,端王便露出几分瑟缩之意,目光在蓝茵与他面上扫过,为两人介绍:“这位是小姑姑,今日带着表弟表妹们前来道贺。”
燕云度奇道:“怎么我听说是要送两名小公子来侍候殿下?”
——宫里赏赐的侍君尚且惦念着她,连表弟们也想来分一杯羹?!
燕奇与顾氏的担忧不无道理,燕云度自小就是个霸道性子,婚前苦读《男诫》不但没能将燕少帅洗脑,还让他每被《男诫》荼毒一遍,心里便要大骂一通:狗屁!哪个男人在妻主三夫四侍之后,真正能做到不妒不怨?!
这玩意儿对于懦弱的男子来说,大抵可以当做最后安慰的良药,得不到妻主的欢心,被别的男子抢了恩宠,便抱着“贤惠”的牌坊幽怨到老。
安定郡公是当世奇男子,习的是兵法谋略,大敌当前最喜主动出击,这点已经死去的白玉凤可以作证。
换成他遇上此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的人也想抢,活的不耐烦了?!
他上来就戳破了端王的谎言,让蓝茵与端王都暴露在他森森目光之下,更别提蓝府那几位表弟了。
端王生的如珠似玉,京里少有贵女能及得上,又是嫡亲的表姐,蓝亭与蓝奉已届婚龄,见到谢逸华脸先红了一半,又是被蓝茵单独拎出来夸过的,见到端王正夫的容貌,顿感前途一片光明。
蓝茵目光游移:“反正我家里度日艰难,哪得余钱给他们兄弟俩备嫁妆,不若送到端王府里来侍奉殿下。总归是表姐弟,难道还能差了他们一口饭吃?”
这话就有些无赖了。
燕云度坐在上首,目光在蓝家一众儿子们身上缓缓扫过:“端王府里倒是不缺这一口饭吃,只是蓝大人见谅,端王殿下将来既要将后院中馈交付于我,我必不负殿下所托,只是……管理的方式上令公子就未必能受得住了。”他诚恳道:“我对管理后院没什么经验,但想来都是管人,只要照搬南疆军营那一套,想来定能令行禁止。”
谢逸华低头闷笑,被燕云度的演技深深折服,眼角的余光果然瞥到蓝茵连同几位置表弟色变。
蓝茵显有退缩之意,干巴巴念叨:“家里就那样,出不起他们兄弟的嫁妆,不然殿下就将人收进府里,不然就帮着小姑姑出份嫁妆,总不能坐看他们老死家中吧?”
崔春羽抚额——数年秋风打下来,蓝茵越发花样多了!
事涉端王府财务,既然不是非要跑来跟他抢妻主,安定郡公的面色好了不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就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崔春羽与燕云度都摆出一副尊重她的模样,谢逸华暗道:这时候倒想起我是一府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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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茵得到了端王一句承诺,还将正厅里摆着的点心装了一大盒,带着自己一帮孩崽子们回家。
此次来的人委实不少,几个小一点的都被塞到了后面一辆马车里,只蓝亭蓝奉以及两名女儿与蓝茵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蓝茵其人面皮奇厚,打开点心盒子招呼儿女:“来来来,尝尝端王府上的点心。”方才尽顾着讨价还价,茶没得喝两口,点心也没顾上吃,当真是又渴又饿。
长女蓝舒十一岁,次女蓝月十岁,只因家中母亲没个人样儿,败家子的名头响彻帝京,走到哪里都算是旁人的一大谈资,小小年纪颇有自尊,尤其对蓝茵今日带着一众兄弟们前往端王府打秋风深感难堪。
蓝月眼眶红红偷瞧一眼长姐,纯属被亲娘给气的。
蓝舒自小板正,有个败家的亲娘,最大的好处便是小小年纪极有上进心,以振兴家业为要,见蓝茵这副模样,顿时再忍不住了,直着嗓子喊了一声:“娘,难道咱们家还会缺了点心吃不成?你怎么就能……能将哥哥们送给表姐做侍君?”纵然是庶出,却也是大家公子,说出去也不怕成为笑话。
蓝茵差点被一口点心给噎住,还是蓝亭斟了杯茶奉上,她一口气灌下去,才将气儿理顺了,点心也不吃了,拈了块梅花糕扔着玩,还在长女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拧了下,留下个油脂及点心渣子混和着梅香味的手印,“嗤”笑一声:“阿舒,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最可厌了!”
蓝舒在心里腹诽:总比你吊而郎当没个一家之主的样子强吧?
“蠢货!你再用功读书,哪怕才高八斗,连中三元,终天熙帝一朝都不会重用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若是将来太女继位,卫家的人就更别想了。若是你表姐能上位,那还差不多。”她面上带着嘲讽之意,与往日那副纨绔模样大相径庭。
她这个母亲做的十分失败,没威信就算了,说出来的话也多半不能取信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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