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底年纪大了,那样气了一场,这会子便是醒了,也一直觉得心口疼。整个人也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得,纵知道今儿无论如何她都该露面,但都这会子了,仍提不起精神过去。
周琼到的时候,族里偏支那两个老太太,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跟周老夫人说她的不是,周琼都进门了,两人也没停口。见周老夫人脸色难看,周琼跪下出声打断了她们。
“祖母。”她道:“孙女做了错事,还请祖母责罚。”
“是该罚!”一个老太太指着周琼,面上恶狠狠道。
另一个老太太也道:“可不!白费心养她了,整一个白眼儿狼,你祖母便是养只猫养条狗呢,那也比你……”
“说够了没有?!”歪在丸子床上的周老夫人突然开口,是冰冷厌恶中带了十足怒火的声音。
两个老太太被吓着了,忙双双起身。
周老夫人厌恶的看着她们,说出的话更是不客气:“我们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插手了?我们家的孩子,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轮到你们来管教了?”
“没,没,我们没有。”一个老太太结巴着道。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敢。”另一个低声描补。
“没有就好!”周老夫人说着摆了摆手,直接撵人道:“多谢你们来给我贺寿。只我今儿还有事,便不留你们了,来人,送客!”
待两个老太太不安的被请出去,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人了,周琼仍跪着没动,周老夫人静静看了她一会,才道:“起来,到我跟前来。”
周琼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周老夫人拍拍床边,道:“坐下吧。”
周琼听话的坐了。
周老夫人这才轻轻一叹,道:“别怕,我没生你气。江氏有孕,便是我清醒着能做主,也一样会叫大夫先去看她。琼姐儿,你这么做是对的,事有轻重缓急,你日后要嫁去成国公府那样的人家,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那这么多年我才是白养你了。”
这是周老夫人理智上的想法。但情感上,她仍有些介意周琼第一时间让大夫去看江氏。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来。
周琼不知道周老夫人心底还藏有另一层心思,只觉得这是得到了周老夫人的谅解,也得到了她的支持。这对周琼来说,相当于套在她心上的枷锁被拿了一半,心里顿时轻松不少。
她点头,哽咽道:“孙女不孝。”
周老夫人拉住她手,轻轻拍了拍,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晋哥儿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爹,方才我听说你爹险些对晋哥儿动手。”
周老夫人醒来还没多久,二夫人和安平侯在前面忙得抽不开身,因此只从下人嘴里听了些,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周琼便把安平侯关了周晋禁闭,以及无为大师传假话的事说了。但周晋决定出家的消息,话到嘴边几次,她终是没敢说。周老夫人年纪大了,她怕老人家一天之内气两次,身体扛不住。
“无为大师竟然传了假话?”周老夫人沉吟道:“为什么?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周琼摇头。
“孙女想不出。”她道。
周琼想不出,但周老夫人却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只犹豫了番,却没把这个可能告诉周琼。虽然孙女往后要嫁去成国公府那样的地方,理应知道后宅里一些阴私事,但眼下她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若是直接说了,未免叫好好的家人之间生出龃龉了。
“那就别想了。”她道:“这事你别管了,晚些我跟你爹商量下看怎么办。你这大半天也累着了,瞧你现在这狼狈模样,今儿来给我贺寿的定有王家的人,你快回去梳洗一番,说不得一会子还得出去见见。”
今儿这样事多,周琼哪里还记得成国公府王家。眼下周老夫人提醒,她才想起她未来婆婆虽然不在了,但祖母过寿,王家定会另派了王春林的婶子们来的,说不定一会真要叫她过去说话。
“祖母,我装病吧,我眼睛这样,今儿没法见客。”周琼说道,又担心的上下打量了回周老夫人,“祖母,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还难受,药吃了没?”
知道孙女是担心自己身体,周老夫人没再坚持,左右只是王家其他房头的媳妇,孙女嫁过去也只称她们一声婶子,寻了理由,不见也没什么要紧。
·
今年安平侯府给周老夫人过寿,算是历年来众人最手忙脚乱的一年了。这其中,尤以二房的二夫人和她生的一双儿女周弘周丹为最。从一早直忙到太阳落山,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三人也顾不得休息,而是匆匆赶往荣安堂看周老夫人。直等随着其他两房诸人关心过周老夫人后,才终于能回二房。
二老爷早已累坏了,回到二房就钻进姨娘房里寻求放松去了。二夫人倒也不在乎,吩咐了厨房送来一双儿女爱吃的菜,母子三人聚在上房安心用了起来。
早上才被训过的周丹,这会子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