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白辉的右手不能使力,于是快步走过去,站在白辉身后,两手从后面伸出,帮他托住汤锅,转而放在一旁的台面上。
厨房空间很有限,他们两个人这样一前一后站着,已经有点侧不开身了。
周朗夜的两只手撑在灶台边,轻轻圈住白辉。
白辉没有转过来,仍然背对他站着。周朗夜的视线从他小巧的鼻尖滑落至诱人的唇珠,又游移到瘦削下颌、隐现的锁骨。白辉没有侧目,他看不到男人的喉结滚动,只是听见那道磁性半哑的声音响起,“。。。。。。我在大学时读过AlbertCamus写的《局外人》,里面有一句话至今还记得:不被爱只是不走运,但不会爱则是一种不幸。”
白辉的侧脸条线优雅俊秀、脖颈细长,在周朗夜想象中白辉曾有过的,时至今日仍然保有的温柔昳丽,这一刻都对周朗夜展露无疑。
“对不起,我不懂怎么爱人,我做得很差劲,总是在伤害你。”周朗夜诚恳地道歉。他的呼吸在白辉耳畔起伏,这种感觉白辉始终记得,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大都在欲望驳杂的床榻之间,而这一次他们衣衫完好,保持克制。
过了很久以后,白辉听见周朗夜说,“。。。。。。不要再怕我了,过了今晚。。。以后我会离你很远。。。。。。”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外面的天光还未完全沉没,这片朝北的厨房已经笼在暗影里了。
白辉转回身,就这么恍惚一瞬,周朗夜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忽然将白辉紧紧拥在怀里,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他深吻着白辉,将他收拢在双臂之中,粗重的喘息着,湿热的唇舌与他紧密交缠,好像要夺走白辉仅存的一丝氧气,永远地将他收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含混而疯狂地在热吻中一次又一次重复,“辉儿,我爱你,我爱你。”语调无比虔诚,捧着白辉的脸,像是捧一件稀世珍宝。
白辉慢慢阖上了眼,他承受着男人的吻,也接受了他的道歉和告白。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相爱的人就算错过了时机,也值得一次心无芥蒂的相拥和热吻。
周朗夜再也不是白辉曾经认识的那个在性事上游刃有余的人。他吻得很动情,像是要把白辉揉碎了,汲取着他的气息赖以生存。他的舌头顶入白辉口腔里,顺着他的牙齿舔弄,直到被白辉的一颗尖利虎牙划出了一点血丝。
白辉很温顺,像那些年他爱着周朗夜时那么温顺,他给了些微的回应,因为他感到了男人的颤抖。
当周朗夜最终把白辉松开时,呼吸很乱,眼底有深暗的情欲挣扎的痕迹。他垂下头,靠在白辉的一侧肩膀上。
白辉继而感到自己的左肩有一点湿润,周朗夜哭了。
白辉的眼神闪了闪,眼尾浮起一抹浅淡的红痕。他戴着护腕的那只手抬起来,像哄小孩子一样,很轻的揉了一下男人的头。
过了约莫半分钟,周朗夜低声说,“。。。。。。让我喝一碗你煮的汤吧。”
白辉说“好”,那只揉头的手又向下了一点,以指腹抹过男人面颊上的湿痕,然后被周朗夜的手捉住了,紧紧裹在掌心里。
“辉儿。”周朗夜哑着声叫他,“你再答应我两件事。”
白辉有些警惕,不说话了,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周朗夜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他,“是以前你想我做,我没有为你做的事,让我弥补一下。”
白辉一时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他曾经很向往的事。。。。。。他不自觉地蹙眉想了想,某个念头灵光一现的同时,男人已经单膝跪了下去。
是的,曾经的白辉想要一个慎重其事的求婚,想要被珍视。而不是被不明不白地强迫戴上一枚戒指。
他愣愣地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看着他低头吻着自己无名指的位置。
周朗夜最终没有说那句应景的话,他没有再为难白辉,他知道刚才那个没有推开的吻已经是对方最大的宽容,他没有资格再要求更多了。
白辉的手抽走了,对他说,“起来吧,我给你盛碗汤。”
周朗夜回到客厅,白辉把一碗温热的莲藕排骨汤递到他手里。然后白辉去了卧室,留在周朗夜独自坐在沙发上喝汤。
又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周朗夜把用过的碗筷收拾进厨房,走到卧室门口,对白辉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辉也曾多次地对他说过,不喜欢出门时总是车接车送,想要偶尔和周朗夜在晚上出门散个步。就是这么微小的一个要求,在他们同住的三年多里,周朗夜几乎一次也没有陪白辉走过。
白辉揣上了钥匙手机,从卧室出来,两个人离开了公寓,乘电梯下楼。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暑热还未消散。小区外面一片喧闹。
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就沿着小街并行着走。白辉更多时候是看着街面的,而周朗夜一直看着他。但是很奇怪的,每一次遇上有突然冲出的电动车,或者随意跑动的小孩子快要撞上白辉,周朗夜总能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开。
就这样彼此间话很少地走了好多条街,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甚至更久。白辉知道,不管多长的路,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总要有人先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