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童昕说,“辉儿,周朗夜是几经蛰伏才回到平州的,你年纪轻轻怎么玩得过他?妈妈今天看新闻你和他一起给新店剪彩了,才知道你们关系匪浅。”
说着,童昕又敛了笑意,试图摆出一副为人父母的样子,“你要听话,别再和他往来。他一个私生子回到周家争权夺势,但凡聪明一点的人,就该离他越远越好。”
白翎也曾这样告诫过白辉,现在又轮到了童昕。
白辉烦躁地揉了一下头,感觉自己已经听不进去了。
周朗夜没有做错什么,世人却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白辉顾不上别的,这时只想为自己所爱之人平息那些恶意揣测的声音。
他把童昕扶在膝盖的那只手抹开,淡声说,“妈,我出柜是为了他,从十六岁开始我就喜欢他了,所以没办法离他“越远越好”。”
说着,他从椅中站起,“我以为私生子这种事,从来不是小孩的错。如果他可以选择,未必愿意投生在周家。以后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说他的不是。我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各种莫衷一是的神情渐渐在童昕脸上凝结住,好像笼了一层将裂未裂的薄冰。
白辉在童昕印象里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孩子,偶尔有些任性的时候也总会接受长辈规劝。她从未见过自己儿子露出如此执拗尖锐的一面。
白辉起身欲走,童昕一下血涌上头,将他抓住,“你去哪里!?”
白辉回身看她,平声说,“青屏半山,我住在朗夜哥那里。”
童昕手里没有松开白辉,脚下却踉跄一步,另只手堪堪扶住妆台才将自己稳住。
——昕昕,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有一天遭报应么。。。。。。
顾婵的声音仿佛穿过了生死阻隔和沉积时光,一字一句渗入她耳中。
童昕定了定神,犹未相信,“你怎么就和他住在一起了…?”
白辉不愿再刺激母亲,放缓态度,“妈,我们谈不到一起去,你也不要再勉强我。朗夜哥就算有他的谋划,那是他和周家之间的事,我和他谈恋爱也好,分手也罢,总之与你们长辈无关……”
“有关!当然有关!”童昕气急败坏,不肯放走白辉,拉扯间突然拽开了白辉的衣领,几个淤肿未散的吻痕猝不及防跳入眼中。
白辉一下愣住,童昕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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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辉还差一个月才满二十,就算童昕这个母亲做得不合格,心里也始终把他当作小孩子。她以为白辉与周朗夜不过有些暧昧互动,同居、做爱这些事,她想也没想过。
可是这几个清晰可见,还能辨出新旧相叠的爱欲痕迹,瞬间将她拉回了冰冷的现实。愤恨、恐惧、压抑多年的不安一齐涌上心头,她气急之下不假思索,扬手就给了白辉一记耳光。
“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居然去爬一个男人的床!?”
白辉被打得发懵,偏着脸,凝滞了几秒,慢慢抬起头。
童昕力气虽不大,但是十指新做的美甲外壳尖锐,立刻就在白辉左颊划出一道纤细蜿蜒的血痕。
白辉因为拍戏造型的缘故,头发留得长了些,视线从垂散的发丝间看向童昕,含义复杂,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他牵了牵嘴角,使力掰开母亲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
“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声音却是意外的平静,好像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反而把他打醒了。
童昕后悔打他,更恨周朗夜竟然惦记上自己儿子,而白辉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她追上一步,“小辉,你住家里!我让陈姨给你收拾房间!妈妈还有话和你说!”
白辉已经走到卧室门口,头也不回,说了句,“您早点休息吧。”
继而伸手带上门,童昕很快听到一串下楼的脚步声。再后来,四周恢复了寂静,童昕依稀嗅到空气里飘散的粉脂和香氛的淡味,就像她这些年坐享的富贵荣华岁月静好,就像她最担心的事从来没有发生。
可是她的心跳声剧烈,平息不了,一下一下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又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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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夜在深夜十点第一次拨打白辉的手机,无人接听。半个小时后,他又打了一次,仍然未能接通。
十分钟后再打,对方已经关机。
二月的夜晚,春寒料峭。白天还有十几度的气温,到夜间已经降了一半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