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阿愈还是钟意阿堇的,五年前,现在甚至是百年之后,阿愈都是爱着阿堇的,”蔚子愈不躲不闪微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可是你是假的啊……”朝堇躲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于是就滑落下来,“处心积虑成为我的驸马而由此步入朝堂,处心积虑跟我四哥交好而使太子命丧胥岭,处心积虑谋得了所有人的信任而一朝将他们我们就推向地狱……你从始至终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阿堇,我钟意你,我钟意你这句话是真的……”蔚子愈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闪躲。
“你说的钟意我?会将我置身于如此万劫不复之境地?”朝堇看着他,捏着他的衣领,“元宵那一夜其实是你算计好的,心机深沉如蔚子愈来到楚国之前就早已把皇室宗亲身份背景都掌握得倒背如流了吧?昭衿这个名字当时你看着我点头其实心里是在暗自嗤笑我的愚蠢吧?我们的经历全部都是你设计好的不是吗?你现在说的话还有哪句是真?”
蔚子愈摇了摇头,松开手退后两步:“即便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朝堇像是失去全身力气地垂下头,她的泪不断涌出来:“你让我怎么敢信你?”
“你想让我怎么做?”蔚子愈像是央求一般。
“……我想让你死!”朝堇闻言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一瞬间脸上又变的不忍起来,“我陪你去死好吗?但是我不敢死……下到黄泉我要如何面对楚国臣民?”
“你何必顾忌他们?做我的皇后,我们势必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我只有你阿堇……”蔚子愈把她揽在怀里,“生同衾死同穴,你答应过我的……”
朝堇在他怀里颤抖,蔚子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终于沉重地点头,哽咽着说:“真是自私啊,可是阿堇现在只有你了……”
蔚子愈缓缓松了口气,更紧地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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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
百姓对于当今皇帝封一个曾经的楚国公主为皇后的举动议论纷纷,但是蔚子愈早已派人编写了各种话本戏剧将两个人的故事传唱美化得更具浪漫色彩,以至于不少民众其实抵触情绪不大。
朝堇与蔚子愈相携拾阶而上,阶梯尽头是祭祀台。台上摆着一壶合卺酒,喝过酒后也就代表着两人正式成为帝后。
这天的风很大,朝堇没理会旁边的侍从,抖着手亲自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酒。她举起酒看向蔚子愈,脸色苍白,但是嘴唇涂上的唇脂鲜红,显得她略微精神一些。
旁边的侍卫突然上前用银针试毒。
朝堇笑了笑:“原来阿愈竟然担心我在合卺酒里下毒?”
“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不是防着你,阿堇不用想太多,”银针取出依旧,蔚子愈这才举起酒杯。
两人靠近彼此,手臂交叉相挽,饮尽了这杯酒。
合卺酒入喉,朝堇品了品,有些怅然地笑道:“如曾经洞房花烛那晚香醇的酒已经不再有了。”
“以后我们可以尝尽万里江山各处的酒,总能寻到更好喝的,”饮尽后,蔚子愈把酒杯放回去,揽过朝堇。
阶梯之下万民臣服,纷纷朝他们的帝后跪拜。
没有人注视着他们,朝堇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人的脑袋。朝堇喝得有些猛,酒水溢到了她的唇边,蔚子愈凑近用袖子给她拭去。
朝堇微微抬眼,看着他的眉眼依旧。五年了,还是这曾经让她心动的模样。
她捧着蔚子愈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蔚子愈愣了愣,有些欣喜若狂地掐住朝堇不盈一握的腰,反客为主更加侵略性地如同碾压着地吻了回去。
众人未听闻蔚子愈的声音,都怯怯不敢抬头起身。
一吻结束,蔚子愈终于放过了她,朝堇险些呼吸不过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染上一抹潮红。此时,蔚子愈就见朝堇口中突然涌出鲜血,朝着他倒了过去。
蔚子愈扶住毫无力气站立的她,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我想过了……我再晚一点,太子哥哥他们就可能喝了孟婆汤,我就再也没能请求他们原谅了……”朝堇嘴里的鲜血似乎擦不干净似的,她像个曾经的少女一般笑了,“不过我不奢求他们原谅,我想让他们打我骂我……可能我心里……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蔚子愈的衣袍上滴落了的鲜血如同花朵般染开,他终于撕破了那张不动声色的面具,变得如同孩子般惊慌。他试着捂住朝堇的嘴,但是鲜血从他的指缝溢了出来,他摇着头:“阿堇……阿堇你不要……”
“我从来都是愚蠢的,少时不好好读书……要是多读点书或许那个灯谜自己就猜出来了……我就不会那么迷恋你……要是多读点书,我就不会傻乎乎相信你……傻乎乎走到如今……不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朝堇笑着看着蔚子愈,抬起手碰了碰他惊恐的脸,“要是我聪明一些……只要聪明一点……”
蔚子愈终于感觉到腹中绞痛,他以为是心痛,原来不过是毒发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