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清内心冷笑,正欲甩手,树荫下走来一道身影。
是荀宴。
二人齐齐投去目光,注意到他神色沉沉,不由同时肃容。
“荀兄弟,怎么了?”
明日就要离开,怎么反绷起了脸。
荀宴道:“我要去看毛九田。”
二人恍然,上面曾交待过,毛九田完全交给荀宴处置,无论他想放想杀,都任他去。
怀着颇为复杂的心情,由周正清领路,带荀宴往狱中去。
毛九田入大理寺已有月余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过得很是悲惨。
以他犯的诸多大罪,无论怎么上刑都不为过。因此在他还未开口之际,大理寺就几乎将所有刑罚在他身上轮了个遍。
毛九田本就贪生怕死,早就想招,偏偏总似有“巧合”,每次他要招时就会突然昏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换了种折磨他的法子。
到如今,毛九田该招的都已经招了个干净。他起初还想半真半假地给消息,涨些身价,但在账册的明目下,每每都会被直接戳穿,随后迎来更残酷的惩罚。
如此毫不留情的对待下,毛九田早就被训得服服帖帖,不敢再有妄念。
他现今在狱中仍活着的执念就是,希望二皇子看在自己孝敬了那么多的份上,能够来捞一捞他。
非他忝颜自吹,论敛财的本事,他相信满朝也找不出几人能超过自己。
金银珠宝,白花花、金灿灿,素来最动人心。
只要二皇子他们还想要银子,就不可能舍得丢弃他。
最重要的是,若要定他死罪,怎么会这么久还没消息?所以小命肯定无碍。
笃定了这个信念,毛九田愣是吊了口坚强的气。
这日,他依旧出神地想着什么,忽然耳朵一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
是来找他的!毛九田双眸一亮。
拖着残破的双腿,毛九田步步挪到狱门前,伸长了脖子。
除去二皇子的人,他想象不到还会有谁来了。
步伐愈发近了,毛九田枯槁的脸上,一双眼瞪得有如铜铃。
转过弯——
怎么是荀宴这小子!?
毛九田神情僵住,心底却是惊涛骇浪,恐惧和怨恨齐齐涌上心头,下一瞬终于意识到什么,戴着镣铐扑上狱门,“荀宴,是你!你是来杀我吗?不,你肯定是来带我走的,对不对?你是来带我走的!”
说着,毛九田愈发肯定,重复了几句,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充满希冀,又显得疯狂。
周正清面色如常,见怪不怪,大理寺的狱中见多了这等承受能力不够而崩溃的人。毕竟这里面押解的大部分都是官员,而非江洋大盗。
荀宴静看了半晌,视线从毛九田干瘦的脚腕延伸至他血迹斑斑的面颊,那里已经深深凹陷。
全然不见当初一手遮天的夔州知州毛九田。
他在毛九田这儿折了不少银子,不过银子都是圣上出的,想必已经千百倍地讨了回来。
“我单独和他谈一谈。”荀宴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