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仓参军司寇崖,以劫后余生的心情,飞快地赶着小毛驴回泥溪,身后是一伙左屯卫翊卫,骑兵。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出身泥溪这小地方而脱灾啊!
范铮与李义府,两个都不是善男信女,当然不会平白让司寇崖解难。
退赃、除职,是必要的,也幸亏司寇崖吃的不是太多,不至于倾家荡产都补不上窟窿。
能放司寇崖回去,是需要他给盘更香带话,让山獠各寨派一人到诺水城,壁州衙门里,听取监察御史审理狗肉宴一案,给山獠一个交待。
范铮明确表示,与右候卫将军上官怀仁沟通过,前后共三日时间,翊卫、府兵暂停攻击。
案子审理过后,山獠各寨,是战是降,悉听尊便。
口气并不好,但这才真实。
要是当官的跟山獠和颜悦色,吃了不少亏的山獠,保不齐就往陷阱这头想了。
司寇崖表示跟山獠不熟,范铮直接一大脚踹他屁股上。
两边相距不远,你跟我说不熟?
别说是山獠了,就是当年突厥肆虐大唐时,你以为大唐边境的百姓,就没有与突厥亲善的、甚至是联姻的?
哪来那么多白莲花,一個二个都白白净净的哟!
范铮是年轻,但不代表范铮的阅历就少了。
两世的经验,足够拆穿司寇崖的推诿。
当然,让司寇崖跑得飞快的,是李义府说想再找人试试仙人献果。
五天之后,椎髻、对衫、及膝裤、赤足的三十余名山獠壮汉,腰带长刀,以慷慨赴死的姿态过了右候卫的防区,却现往日杀红了眼的右候卫翊卫,根本不带正眼看他们的。
倨傲就对了!
山獠们的心慢慢放下。
前面提及山獠百寨,为什么只有三十人来诺水?
其实很正常的,山獠住山腰,周边的产出相对贫乏一些,原本应该是一寨的人,分成了上寨、中寨、下寨,但寨老还是同一人。
就是,寨老其实还不够老。
司寇崖引着山獠们进入诺水城,踏入州衙时,山獠寨老被衙院里熙熙攘攘的场景吓了一跳,怕不是走错地方,到了集市里哟!
走院廊,到公堂下方,司寇崖领山獠们站着静候升堂。
壁州衙门,流外官、吏员这个层次,前面已经收拾过,就不再多事了,监察御史也没闲到盯着他们这个层次不放的地步。
“壁州司仓参军司寇崖,贪常平仓、义仓若干石粮,念其为朝廷联系山獠有功,且补足粮数,故除官身,余罪不究。”
李义府带的监察史,一板一眼地念着判决。
文案什么的,才是他们的强项。
司寇崖叉手领命,解乌纱帽、除青色官袍、脱乌皮履、交印信,动作麻利到让人应接不暇。
哎呀,解脱了,再也不用扛枷了,不必练习仙人献果了!
其他同僚,啊么,打入牢狱,不日押解进长安,好悲惨啊,且让老夫浮一大白!
别说什么幸灾乐祸,官场中,谁还跟同僚、上官没点过节了?
只不过是势弱时,无奈隐忍罢了。
治中、别驾垂,任由李义府定罪名,想来到大理寺还能好好辩解一下。
李义府,虽姓李,他不讲理!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范铮点头,没错,都是李义府的锅,要恨恨他。
寨老们眼里流露出浓浓的不满,这就是要给的交待吗?
喝彩声再度把老鸹赶跑。
刺史余春仁被押上公堂时,连山獠寨老都吃了一惊。
乌纱帽、绯色官服、乌皮履、印绶,全部被剥夺干净,一身囚服,手足镣铐,走路叮当直响。
“经御史台察院二名监察御史、四名监察史共同查证,当日激起山獠反意的狗肉宴,系刺史余春仁蓄意指使其同乡、录事傅晟声所为,傅晟声事后被余春仁安排于广纳县途中溺亡。”
李义府傲然宣判。
哈哈,今年的考功,二十七最,怎么也得有其一,四善也必须得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