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长乐仙人!”谭云山比他更快,骤然厉声,“一百三十二年前成仙,居蓬莱,要不要去仙志阁查查《九天散仙志》!”
南钰肯定他看见自己了,所以才这样一反常态,再无从容,只剩凌厉。
他不是在和众仙对峙,他在告诉自己……不,接住六道不着痕迹白眼的南钰没好气地笑,心中了然又苦涩,苦涩里又翻出滚烫。谭云山是在替所有伙伴们强硬表态——你个蠢蛋,不许出来。
没人注意到尘华上仙的动静。
突来的“仙友身份”让围观众仙猝不及防,一时错愕。蠢蠢欲动的仙兵们也呆愣,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还要不要上前“拿下”。
金锤仙人忽然立于一个尴尬位置,继续质问,底气略虚,退而不语,颜面难存。极短的时间内这位仙人思绪风驰电掣,终于想出个自认为可让对方哑口无言的问题:“仙人本就待在九天,何来回家一说,若是下凡,走尘水归之便可,怎么你这位仙友还要旁人护送?”
谭云山敛下眼眸,沉默。
金锤仙人得意嗤笑:“答不上了?”
语毕,耐心尽消的他直接喝左右仙兵:“还等什么,速速将其拿下!”
仙兵咽了咽口水,没敢动。
没逮住闯入者顶多被罚,逮错了仙人那可要治罪的。
金锤仙人面上挂不住,索性自己来!
不料刚抡起金锤,就见那位“长乐仙人”抬起眼,微微一笑:“我并非答不上,而是怕你不敢听。”
“哟呵,”金锤仙人被这大言不惭逗笑了,“你这样一说,那我非得听听不可了。”
谭云山耸耸肩,满足他:“是羽瑶上仙将我推下思凡桥的。我历尽千辛万苦,终回九天仙界,第一件事就要去找天帝告状,不料打扰了诸位。那就麻烦众仙友——”他环顾一圈,清朗的声音里染上微凉笑意,“看哪位能受累跑一趟九天宝殿,代我击鼓鸣冤。”
刹那间,鸦雀无声。
围观仙友们看天的看天,转头的转头,恨不能从没来过这里。
谁疯了去帮他跑九天宝殿,他们现在只想合力把那个不长脑子的金锤仙友抬起来扔忘渊!
咣当——
金锤自手中脱落,仙人连忙弯腰去捡,已顾不得狼狈与否。
他甚至认真思考如果从现在开始装失忆,是否来得及。
谭云山早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看热闹是一回事,做“知情人”或者说“见证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一天帝护短,想将所有人封口,那真就是祸从天降。
但对不住,这正是他想要的,知道的人越多,牵连的越广,天帝越不敢轻易徇私。
他不是真要讨什么公道,只是想弄点谈判条件,好帮既灵他们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的谭云山不经意瞥到三位伙伴。白流双和冯不羁一如预料之中,既惊讶他忆起前世,亦不耻珞宓所为,最后还有点对他吓唬那位金锤上仙的强烈称赞和认可;可既灵不一样,她眼里闪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似……动摇?
他蓦地明白过来,立刻想告诉她自己还是谭云山,还是那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谭二,可刚说了一个“我”,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那声音带着疾风,由远而近。
谭云山抬起头,羽瑶上仙已落至他跟前。
围观众仙友纷纷后退两步,一来拉开些距离,于心里更有安全感;二来万一起冲突,也免殃及池鱼。
珞宓看也不看他们,只带着期望盯住谭云山,目光炯炯:“心呢?心也回来了对吗?”
谭云山不知该如何回答。
珞宓等不及,索性抬手贴到他的胸膛,隔着衣服静静感受他的心跳,很快,她面露狂喜,那真真切切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真的回来了!长乐,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