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南钰说完,她才轻轻开口:“我也有个师父……”
既灵的故事很简单,都是给伙伴讲过的,一出生便被遗弃在灵山,而后幸得师父收养,抚育……
但南钰第一次听她讲这些,兴味盎然,尤其听到是青道子教了她善恶,让她树立起了“匡扶正义”的修心之道时,对这位再无机会见面的隐士愈发敬佩起来。
“你杀赤黑狡的时候,真的一点都没想过后果吗?”
“想过啊,但我又没做错,杀一个恶兽,到哪都能说出理来,就算上了九天宝殿,对着天帝,我也不虚。”
“……”
“怎么了?”
“你和我师父一定投缘,他就喜欢不把天帝放在眼里的人。这个喜好真是……”
“让做徒弟的压力很大。”
“然也!”
相谈甚欢中的两个人没注意到白流双已经悄悄掉队,退到了后面。她本能地不喜欢神仙,哪怕南钰算是其中不太讨厌的了,所以看着南钰和自家姐姐那么开心地说话,她就别扭,总觉得浪费了自家姐姐那么好看的笑。
退没两步,就退到了谭云山和冯不羁的身边。后两位已经默默自后方围观很久,见白流双过来,谭云山轻轻一叹:“你姐姐原来还能这么温柔……”
白流双没好气地撇撇嘴,这一撇,就让冯不羁抢了先:“得分对谁。你看人家,又是上仙,又是翩翩少年,哪个姑娘不喜欢?”
谭云山张开衣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两侧伙伴,半玩笑半调侃地问:“在下差吗?”
冯不羁拍拍友人肩膀,真心实意道:“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我若是既灵姑娘,一定选你。”
“……”他不喜欢这个“若是”。
白流双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她最想不通的是另外一件事:“姐姐杀了仙兽,南钰也是神仙,为什么不生气?”
冯不羁无语:“小白狼,你算是白叫了这么多天姐姐了。世间有妖仙,但也有善恶,有些人会把身份之别放在善恶之前,但也有人会把善恶之别放在首位……”
伙伴说得头头是道,白流双听得头痛欲裂,她怀疑冯不羁压根不想给她好好讲,否则怎么会拿这么一大串车轱辘话来绕她,本来她对人之间的那些个什么道就理解艰难。
“算了算了,反正有一条我懂了,”白流双打断伙伴的滔滔不绝,精简出白氏总结,“姐姐什么都好,所以大家都喜欢姐姐,我喜欢,南钰喜欢……”说着她的目光依次扫向谭云山和冯不羁,“你喜欢,你也喜欢……”
“不,我不喜欢!”冯不羁赶忙举手澄清,声音很小,但态度坚决,“我拿她当兄弟!”
话是说给白流双的,眼神却是递给另外一个伙伴的。
谭云山莞尔,也懒得和冯不羁解释了。
他的确喜欢既灵,但这喜欢其实和伙伴们一样,不是某个瞬间的怦然心动,而是长时间相处下来的情分,共患难的信赖,如果非说有什么额外的,那也都是源自真心的欣赏。
既灵这样的姑娘是真的好,认真的时候,黑白分明的时候,甚至是执拗的时候,都迷人。每次一想她,就像风吹过荷叶上的露水,露水滴到池塘那一声,心里安逸又怡然。
但是怦然心动?谭云山抬手摸了摸胸口,又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真的没有。他现在满脑袋都想着既灵,可此刻手心底下别说乱跳,就连规律的心跳都好像摸不到。
他以前很自豪自己的这种淡定,发生天大的事情都可以泰然处之,“乱方寸”三个字就没有在他这里出现过。然而现在,他还真挺向往那种感觉的——从小到大没有真正喜欢过哪个姑娘,那些诗词歌赋里无尽吟诵的情爱,每每听到或看到,都觉不可思议。
重回崖底,这次是五个人。众人把碎石挪开,把法阵周边重新清理出来,又合力竖起倒伏的柱子,费了很长时间才全部弄完,五人已灰头土脸,气喘吁吁。
南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郑重道:“你们以法阵正中央为起点,分别去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八十一步处,不可多,不可少,务必不要出差错,而后原地打坐,默念我刚刚教你们的仙咒,我会在法阵正中央施法,解释我们五力合一,定要将异皮逼出来!”
白流双听“仙咒”两个字就浑身疼,弱弱道:“我一个妖怪,也能念这个?”
南钰差点忘了这是个“百花齐放”的队伍,犹豫片刻,似下了极大决心,闭上眼,屏息凝神。
既灵、谭云山和冯不羁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也知不方便打扰,故按捺疑惑,安静等待。只有白流双,大咧咧地问:“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了?”
南钰想拿血珠甩她。
然而现实是血珠没出来,“金珠”倒自他天灵盖缓缓升起。说金珠也不恰当,因为虽然圆润小巧,乍看同既灵的那些金珠很像,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飘起的并非真金,而是极小的一团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