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看着飞檐亭上的人,淡淡道:“可能在想要不要拿上尘水图、踏上修仙路吧。”
冯不羁不快道:“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没看他爹恨不得八抬大轿送他走!”
既灵沉默,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冯不羁劝谭云山出去走走,别在谭家大宅里几十年如一日,谭云山的说,这里是我家。
谭员外拿出尘水仙缘图,对自己儿子说,羽化登仙,多好的事!
“你说,这人心要是硬起来,怎么就真跟石头似的呢。”既灵虽是孤儿,但自小也是被师傅宠大,以前从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如今,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
冯不羁沉吟半晌,低声轻叹:“这世间总有些事是注定的,该是你的,躲也躲不掉,不该是你的,求也求不得。”
“但他是真拿谭员外谭夫人当亲爹亲娘孝顺的,而且他一直相信自己这份心会有被承认的那一天。”既灵懂谭云山的对他们的感情和期待,正因为懂,才更替他觉得酸楚。
冯不羁听出了既灵的难过,不知该如何劝,索性半玩笑半调侃道:“你既然这么懂,就别在这里干看着了,直接过去安慰他嘛。”
既灵想也不想就摇头:“不用我安慰,他自己能想通。”
冯不羁不解:“为何?”
既灵脱口而出:“他没心。”
话说完,两个人都有片刻呆愣。
既灵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三个字,明明她之前都是说谭云山“心大”、“想得开”一类,“没有心”三个字虽然也没错,但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冯不羁是不知道为何既灵如此笃定。
相顾无言半晌,冯不羁叹口气,接上话茬:“他要是真没心,就不会对着月亮唉声叹气了。”
既灵沉吟一下,决定修正:“收回前言,他还是有心的,不过就一点点,太少了,少到根本不会让他难受超过几个时辰。”
冯不羁挑眉,带笑揶揄:“才认识短短几日,你还真是对他了解得十分透彻。”
既灵没被调侃得不好意思,反倒被这调侃提醒得认真思索起来。
她第一次见谭云山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声音亲切,而现在像冯不羁说的,才相处没几天,她就自认能了解对方的心情和想法,且还挺笃定,难不成她和谭云山真的在哪里见……
“哎,他下来了。”冯不羁的声音打断既灵思绪。
她抬眼望去,果然,原本躺在亭顶的人已经起身,正摸索着梯子往下爬。
同爬上来时一样,只能用一条胳膊抓梯子的谭二少,动作十分笨拙,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有坠地危险。
一番险象环生后,谭二少终于艰难落地。
既灵那颗跟着梯子一起乱晃的心,也总算踏实了。
所以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往亭子顶上爬啊!
既灵现在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谭云山了——这么“不一般”的人,见了必定过目不忘。
☆、第17章第17章
既灵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小时候的灵山,随着青道子修习武艺。青道子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和当年一样,梦里的她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七八岁的丫头。
后来不知怎的,梦境就凌乱模糊了,一会儿是她和青道子下棋,一会儿是她和青道子比画,一会儿是她给已经仙逝的青道子上香。过往与师父相处的片段被打碎杂糅,一股脑地倾泻进梦里。
最后的最后,在这走马灯似的过往光景里,她听见了自己当年的奶声奶气:师父,你为什么不下山捉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