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鲜少有主动提起首饰的时候,第一次是戴皇上赏的血玉簪,第二次又是戴皇上送的紫藤花簪。橙心和蓝玉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欣喜。
终于梳妆完毕,裴昭颜仔细查看一番,见没什么要改的了,便让两人下去了。她踌躇地坐在梳妆台前,有些不敢出去。
绾了同心髻,簪了紫藤花簪,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万一她不适合这样的发髻怎么办?万一皇上不喜欢怎么办?裴昭颜忽然有些不自信,她想换一个发簪掩饰,没想到手刚碰到紫藤花,便被人握住了。
“昭颜想做什么?”他的声音清凌凌的,像甘美的佳酿。
裴昭颜心下慌乱,她回首看他一眼,才垂眸道:“臣妾不该戴这个簪子。”
“是不该,”祁淮轻轻松松把簪子取下来,不以为意道,“昭颜以后别戴在这儿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裴昭颜抿唇想解释,却又作罢,不戴也好,万一弄丢了怎么办。可是皇上说的话好伤人,不是他送给她的吗?现在又想要回去?
眸中浮现出一抹水色,裴昭颜狼狈的低下头不让他看见。
发间有什么东西穿过,不知道他换成了什么,裴昭颜没看,低头不说话。
可是他又轻轻抬起她的脸,张口想说什么,却在铜镜中看见她红红的眼眶,泪盈于睫。
“怎么了?朕弄疼你了?”祁淮手足无措,把她滑落的眼泪擦干净,可是泪珠却延绵不绝。
他有点着急的哄她:“昭颜,朕不过是把簪子换了个位置,你……”
裴昭颜这才把目光投向铜镜,看见斜插着的紫藤花簪,她蓦地松了口气,原来皇上不是不想让她戴。
眼泪收放自如,裴昭颜自顾自的把眼泪擦干净,小声解释:“不疼,臣妾以为皇上不喜欢。”
祁淮哭笑不得,他揉揉她的脸,问:“这就哭了?嗯?怎么就这么娇气?”他忍不住亲了她一口,眼里的缱绻藏不住。
“妆要花了!”裴昭颜红着脸推开他,岔开话题,“咱们什么时候去?”
“朕不想去了。”祁淮又抱住她,低头轻轻啃噬她后颈的嫩肉,温柔又疯狂。
裴昭颜不敢动,察觉到他把手放到后背上才猛地一激灵,跳开他的禁锢,结结巴巴道:“皇、皇上,咱们该、该走了!”
“朕给你时间,”祁淮平复了下呼吸,意有所指道,“不要让朕等太久。”
裴昭颜微不可见的点头,又急忙冲出去,和皇上待在一处太可怕了!
祁淮慢悠悠的跟上,又在她快要走出明华宫的时候把她扯回来,帮她系上面纱,才终于松口:“走吧。”
迎着明华宫众人的目光,裴昭颜有些脸热,跟在祁淮身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行至畅音阁,祁淮忽然提议道:“进去看看?”
裴昭颜摇摇头,直觉进去没好事,她大着胆子拉着祁淮往前走。祁淮任她拽着,轻悠悠的叹了口气,似有若无道:“听闻畅音阁中有书画大家画的《畅音夜宴图》,看来朕与昭颜都无缘得见啊。”
裴昭颜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问:“赵期赵先生画的那幅?”
赵期是先帝时期民间有名的画家,受诏入宫,却不受先帝重视,在宫中待了半年,郁郁不得志,画完《畅音夜宴图》便去云游四方了,只留下这幅绝作。
听闻十几年前他在西凉出现过,不知为何,近几年又有人说在大燕的京城见过他,还有人说如今就在裴昭颜上次去的小巷里住着。
她这两次出宫,便都是要寻赵期先生。没想到他最珍贵的画作就在畅音阁中藏着,这怎么能让她不惊喜?
“谁知道呢?”祁淮盯着她半晌,似是而非道,“朕听说的。”
裴昭颜原地转了两圈,喃喃道:“我一直以为畅音夜宴图在藏书阁,原来就在畅音阁中吗?”
她抬头看着这座三层高的小楼,迫不及待道:“皇上,咱们进去看看吧!”
祁淮故作矜持的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往畅音阁内走去。
畅音阁的白天与晚上并不相同。裴昭颜上次是晚上进来的,除了能看出些残缺的美之外,便只余黯然。如美人迟暮,依稀能从饱经风霜的双眸与沉淀了数十年的从容气质中瞧出昔日的绝色。
白日的畅音阁把美人迟暮放大,清晰的听见美人发出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