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池是坐马车来的,陆麒阳便牵了自己的马,在旁跟着。出了军营,便见得满原皆是纷纷吹落的细雪。这一忽儿的功夫,大地上已覆了浅浅一层白。若这雪下上一夜,想来明早便能有一派银装素裹的佳景。
沈兰池撩起了窗帐,打量着外面。
不经意间,便看见陆麒阳的侧颜。他褪去了方才笑闹时的不正经,墨黑的眸子盛着认真之意。腰上的佩剑也沾了雪,像是落了飘飘扬扬的柳絮。
发觉沈兰池在打量自己,陆麒阳撇过头,问:“看什么?”
“看你。”她绽出个轻浅的笑,答得爽快,“你不知道本姑娘喜欢看美人?瞧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多看两眼咯。”
“……小心冻着。”陆麒阳伸了手来,一把揪下了窗帐,盖得死紧,不让她再撩起。
沈兰池明显不甘心,又想要打起窗帐来。里外两人同时用力,险些让窗帐被扯裂了。只可惜沈兰池的力气比陆麒阳小太多,最后只得放了手。
见那窗帐后终于没了动静,陆麒阳松了口气,耳朵根子微微红了起来。
入了京城,四下里便热闹起来。城外的大道上尚有积雪,可这城里的道上人踩马踏,稍有一丁儿雪便被踩化了,很快变成黑漆漆一团脏污。
行了一段路,沈兰池忽听到马车外陆麒阳的声音:“沈公子?你这是……又在幽会呐?”
陡然听到“沈公子”和“幽会”,沈兰池心底一凛,立刻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来。她一撩车帘,探出身去——果不其然,路边的茶摊子上,正坐着沈庭远与柳如嫣。
不过,这回的柳如嫣,还是老老实实向现实低了头,拿了顶垂纱斗笠遮着自己的容貌。
沈庭远坐在长凳上,原本一双手正替柳如嫣斟着茶水。见到忽然冒出的陆麒阳,沈庭远立刻放下了茶壶,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世子,我……我不过是,吃茶……”他小声道。
再抬头时,却看到马车里还探出了沈兰池的脑袋,沈庭远大吃一惊,立刻改了结结巴巴和嗫嚅难言的样子,站了起来,道:“妹妹?!你怎么又和世子在一块儿?你还不曾定下人家,要是让旁人瞧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几句话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未有丝毫阻塞。
陆麒阳听了,“啧”了一声,道:“大舅子,你这话说的,也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