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陆麒阳竟能藏得这么好,让她当真以为他与她不过是青梅竹马之谊,至多也只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似地打打闹闹罢了。她犹记得,订下与陆兆业婚事那日,陆麒阳还来与她贺过一声喜。也不知道那一声道贺里,藏了多少思绪?
若要她笑着祝心上人与旁人洞房花烛,她是办不到的,她的心从来狭隘。她只会咬牙切齿地恨,然后耍遍一切能耍的花招,将人再夺回来。
因为心不在焉,她险些撞到了小贩挂在摊位前的一盏灯笼。那灯笼拿纸糊了个粗糙的蟠桃形状,颜色标致,上头还画着活灵活现的齐天大圣,一根定海神针恰好是灯笼提柄。
“这位公子,要不要买盏灯?下旬便有灯会,买一对儿‘国色天香’送给娘子,最是应景。”那卖灯的小贩搓搓手,谄着笑凑上来。
沈兰池一瞟,见这摊位上挂满了各色样式的灯笼:有耳朵尖尖的小兔子,画着几道胡子的老虎,有勉强看得出腰身的嫦娥,还有一大颗的金元宝。
灯会……
沈兰池记起来,照楚京的习俗,深秋时老百姓家家都要手制灯笼。只不过,这是平头百姓才过的节,和每旬一回的赶集、庙会没甚么区别。正儿八经的权贵之家,大多是不会凑这灯会的热闹的。
她在灯笼摊子前瞧了一会儿,甚么都没买,空手而归。
回到安国公府后,她本想直接回房,忽然间念头一转,又朝祖父所居的松寿院去了。她有心探一探祖父病况虚实,便刻意放轻了手脚,从无人看守的侧门溜了进去。
药香萦院,绿障青碧。安国公沈瑞盘腿坐在塘边石块上,身旁一壶酒,掌中一钓竿,精神十足,好不惬意,丝毫不见早前那副恹恹病容。
沈兰池微微气结——祖父果真是在装病。
“祖父这是做什么?”沈兰池自藏身的树木后走出,微恼道,“祖父一病,爹娘都极是担心。可如今看来,祖父明明是好端端的。”
沈瑞被吓了一跳,老脸一僵,讪讪道:“兰丫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走正门,也不叫人来通传一声……”
“要不是我偷偷摸摸进来,还不知道祖父的身子如此康健呢。”沈兰池道。
“哎呀,哎呀,装病这等小事儿嘛……”沈瑞扯扯白须,嘟囔道,“还不是为了这个沈家?要不是老头子我病倒了,你爹还会帮着你堂兄干坏事呢!”
闻言,沈兰池原本埋怨的话,被吞回了腹中。
诚然,她的父亲总是不分缘由地偏心二房。这回沈大老爷下定决心处置沈庭竹,已是罕见的雷霆手段了。若不是沈瑞病倒,兴许沈大老爷还会在之后心回意转,又将沈庭竹从牢房里捞出来。如果被沈庭竹气倒的祖父一直缠绵病榻,沈大老爷必然不会对沈庭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