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离靠坐在床上,身上的外衫还是顾闲影离开之时特地替他披上的,他一路看着顾闲影离开房间,脚步声渐行渐远,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一颗心也早已经悬了起来。
他不知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屋外的天色越来越阴沉,仿佛有倾盆大雨将至,但笼罩天空的云层却染着诡谲的绿,花离坐在床上视线穿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天际,禁不住在心中担忧起迟迟未归的人。
想到顾闲影离开时的情景,花离便又忍不住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他无知觉的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唇线,面颊没来由地又红了起来。
当时他心中慌乱来不及开口,顾闲影却也匆匆地转身离去,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问,问顾闲影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离忧思纷纷,想到的事情越多,心中的担忧便越甚,但他如今这副模样,除了坐在这里等候,竟是什么都做不到。
屋外响起几声急促地脚步声响,花离顿时收敛了心神,敲门声才刚出现,他便道:“阿闲怎么样了?”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屋的人是苏衡,他眉间带着浓浓倦意,疲惫尽数披在身上,他几步来到花离的面前,但等真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下来。眼见花离面上的担忧模样,苏衡挠了挠头方道:“花离前辈你别着急,答应我好好听我说完。”
花离听见这话心中更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无法行走,只得将身子微微前倾,紧紧绞着身下裹着的被褥,声音轻而细地道:“你说。”
苏衡用了片刻的时间理清思路,这才将先前在后山顶峰之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花离,末了才道:“师叔祖去了那道裂缝之下,成功将叶歌和闻寒两个人救了上来,但……她这样做之后,那道裂缝不知为何就闭合了,我们虽然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没有办法将它打开,我想恐怕只有靠师叔祖自己从里面将它打开。”
说完这些话,苏衡轻咳一声,苦笑着有些小心翼翼地拿眼睛瞥花离的反应。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苏衡觉得自己将花离的性子也摸得差不多了,这位大前辈虽然来历不明,身份极高,还拥有着平沙这样可怕的手下,但本身却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从小便被人保护得极好的性子,不谙世事,单纯又温柔,仿佛不曾经接触过任何危险,也不知道世道险恶,所以顾闲影对他总是照顾有加,不论发生什么事总将他当做宝贝似地护在身后。
而这样的花离究竟能不能够接受如今发生的事情,苏衡很难说清。
不过让苏衡心中略感惊讶的是,花离的反应比他所想象的要冷静许多,至少这位没经历过什么生死关头的大少爷,这时候没有闹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抓着他的手腕苍白着脸问道:“那道裂缝是什么?阿闲会不会有危险?”
“那……”苏衡用了片刻调整心绪,连忙解释道:“四百多年前白羽剑宗曾经镇压过一个魔头,当初镇压魔头的正是师叔祖的师父,我们的太师叔祖鸿叶真人,但那魔头并未死去,依然被镇压在白羽山之中,那道裂缝之下便是魔头被囚禁的地方。那魔头虽然厉害,但身上有白羽剑宗的阵法限制,若是正常情况,应当伤不到师叔祖才是……”
花离自然不可能因为苏衡这话就放心下来,他想要替顾闲影做些什么,但如今却又连挪动一步都困难,他只能红着眼睛抿唇道:“能不能再试试?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把阿闲从那里带出来?”
“我们都在想办法,花离前辈不要太过担心,我只是怕花离前辈得不到师叔祖的消息,所以先来将此事告知一声。”苏衡苦笑着道,他说完这话便又站起身来,颔首道:“前辈还生着病还是好好休息为上,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离开了。”
只是他往前走出不过两步,便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他缓缓回头,视线停在了花离紧拽着自己衣衫下摆的手上。
花离微仰着脸,声音低低地道:“有没有我能做的事?”
第三一章
剑阁弟子居所内,如今早已乱作一团。
重伤昏迷的叶歌被人们簇拥着躺在了床上,夏蕴等人担忧无比,使劲唤着叶歌的名字,却没能将昏睡的人叫醒过来。
戚桐长老一早就被人叫了过来,正坐在床边替人诊脉,见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夏蕴这才终于安静下来,但却依旧拿一双眼瞪着叶歌,似乎这么无声地瞪视对唤醒叶歌有什么好处。
诊脉的时间不长,戚桐长老面色却渐渐变得怪异起来,其他弟子紧张地看他的动作,只等到他松开手便立即七嘴八舌问道:“戚桐长老!怎么样了!”
戚桐默然不答,却先瞥了闻寒一眼。
宁玖送叶歌回来的时候,闻寒就一直无声地站在旁边,需要端水的时候就端水,需要干活的时候就干活,始终没有出声。从那道深渊里被揪出来,他如今的模样其实也不怎么好看,原本干净的青衫被火焰灼烧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刀剑的细小伤口不计其数,但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只是死死盯着床上的叶歌,不安又倔强。
见戚桐往闻寒看去,夏蕴等人也跟着瞧了闻寒一眼,不看倒好,见到闻寒夏蕴便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都是你这家伙!你好好地来捣什么乱,你是不是怕咱们这次碧霞峰大会超过你了,所以特地来搞这么一出幺蛾子?!我早就知道你这小子不安好心,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叶歌也是脑子不好使才信了你的鬼话!”
闻寒面上看不出情绪,听见夏蕴的话,他也只是默然抬起头,与之对视一眼便又收回视线。
这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倒是让夏蕴有些不好下口了,因为他看见了闻寒通红的眼睛。
实在找不到人埋怨,夏蕴心里堵得慌,只能催问戚桐道:“戚桐长老,叶歌究竟是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倒是说说话啊!”
戚桐正在给叶歌喂药,完事了又递了些灵力过去,等做完这些事情,才看了夏蕴一眼,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