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发生改变,是在顾闲影上了白羽剑宗,她的师父去世之后。
白羽剑宗掌门过世那日,带着顾闲影在剑阁当中坐了许久,顾闲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终于知道她从小的颠沛流离究竟为何,知道了白羽剑宗收她为徒从来不是偶然。
从此以后,她将永远留在白羽剑宗,再不得离开。
那天,从来都开开心心不知愁为何物的顾闲影心底第一次尝到了委屈的滋味,她拽着白螺缩在剑阁的墙角,哭了整整一夜,声嘶力竭,难以自抑。
她知道自己将要在这座苍莽的山上度过接下来漫长到无法想象的日子。想到自己无法再与花离说那些山水风光,想到花离将来或许会厌弃即将变得枯乏无趣的她,她便哭得更加厉害。
然而宿命无法逃避。
那夜放肆哭过之后,她依然接下剑阁,成为了白羽剑宗长老。
那天接过长老佩剑的时候,她抬起头顺着天际王东方看去,那是花离对她说过的深海的方向,她知道白螺的声音会传递很久,等到花离听见她的话时,或许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心绪摇头说不要紧了。
但她却没想到,不久之后,白羽剑宗下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雪。
冰雪覆盖了整片天地,有人自东方而来,带来了她心底未敢有过的微末期盼。
花离憔悴而虚弱,透明得像是即将消逝的烟云,浑身裹着冰雪,沉睡在了后山的清雾洞中。带他来的是一名高大沉默的黑衣男子,那人面色沉肃,眉梢的棱角坚硬若磐石,他告诉顾闲影,花离不顾性命宁受万般苦楚,也要离开深海前来寻她。
他说,若是有意等下去,数百年后,花离终会醒来。
他将花离交给顾闲影,之后便离开了白羽剑宗,顾闲影守在清雾洞中,却一眼也舍不得自花离身上移开。
那是顾闲影第一次见到花离的模样,她曾经有过无数次想象,但出现在她面前的花离却美好得超过了她所有的想象。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花离主动来找她,更不敢想象,他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那天夜里,她从白螺里听见了花离的声音。
应是那夜她哭得肝肠寸断时花离回应她的话,只是白螺的声音传得太久,所以来得那般迟。
她听见花离笨拙失措的安慰,不善言辞的少年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地想要温暖她。
他不住的说:“不要哭,我陪你……不要哭,我陪着你。”
他陪了她四百年。
从年少轻狂,一直到满身沧桑。
如今的白羽剑宗上下都道她顾闲影心性平和,数百年来皆留在山上从不见不耐,但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整个白羽剑宗最耐不住安定的人。
她能够好端端的待在这座山上,没有崩溃没有发疯,只是因为这山上还有个花离始终陪着她。
等待花离醒来,成了她四百年来赖以支撑的所有念想。
现在他醒来了。
顾闲影的念想自然也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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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因为苏衡的问话而沉寂下来,顾闲影等待片刻,终于仍是推开了房门。
不过才刚开门,顾闲影便见到了花离拽着换下来的衣衫羞得满面通红的模样,她轻咳一声阻止了这个话题继续,扭头冲着苏衡道:“花离才刚醒过来,说了这么多话也该累了,先让他休息吧。”
苏衡自然不觉得刚说了几个字的花离会累,但既然师叔祖都已经开口了,他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他无奈起身应下,冲着花离恭恭敬敬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中顿时只剩下顾闲影与花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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