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烧。
霍崤之的眉眼顿时塌下来,强打起精神又问,“那她怎么总打颤?医生不是说癌热病人会觉得身上很热吗?”
“这……”
医生总算在这时候赶来,听说烧退下去了一点,俯身又听了心跳,翻起眼皮查瞳孔,最后叹了口气。
这气叹得霍崤之想打人。
谁料他又紧接着开口道,“患者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梦里颤两下也是正常的,人的情绪可能直接反应在梦里,可能她这段时间情绪太紧张了。是不是太累了睡不好?现在才大睡特睡……”
“既然温度也降下来,情况应该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两天下雨,她免疫力又差,应该就是一般病菌感染引起的。”医生安抚着,“不过还是要小心护理,等她睡醒了再叫我。”
霍崤之唏了一口长气,疲惫地往椅子上一靠,又奇怪起了自己干嘛这么费心,把乔微送来医院应该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他亲爹去年阑尾炎住院的时候,他也就是到病房转一圈,尝了个后娘削好的苹果,从医院出来,便玩儿去了。
才想着,乔微又开始说胡话。
这会儿退了一点烧,她的两颊还剩些红色微晕,不至于完全苍白,鸦羽般的睫毛微颤,秋波眉也不安分地皱着,看上去格外可怜。
他把椅子凑近了一点点,俯身,想试着听清楚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然而那声音实在太低,太模糊,他的身子只能又往下探了一点,手肘拄在病床上。
谁知就是这一下,乔微之前捂着腹部的手,似乎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紧了他的小臂。
“爸爸……”
乔微梦见父亲了。
这些年,她其实很少梦见他。不管睡前怎么样祈祷,梦到的却往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爸爸伏在桌前给她抄曲谱,窗外有阳光洒进来,满室都是金黄色。
和走的时候一样,爸爸仍旧是一头乌发,唇角泛着笑意,他戴了金边眼镜,年轻又儒雅。
“爸爸……”
案前那人似乎想转过身来,却又被她连忙止住,“爸爸,就这样别动……”
她想多看他一会儿。
“你是回来给我过生日的吗?”她破涕为笑,慢慢走近,从背后轻轻揽住爸爸的腰。
“爸爸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才回来了吗?”
“微微,”爸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撒娇,爸爸该去上课了……”
“不,”乔微摇头,努力抱着他不肯放,“爸爸再多呆一会儿吧,我生病了,我不舒服,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案前那人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眉眼,眼神慈爱,抬手轻抚她的头发,“我们微微是大人了,已经长这么高了。”
“恩。”任爸爸抚摸着发心,乔微闭眼连点头。
“每天有好好练琴吗?”
“有。”
“好好吃饭了吗?”
“有。”
“我们微微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