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图从小就生得柔美,常常受欺负,所有他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然后他便找到了沉默寡言的容湛,容湛很厉害,也很不合群,但他是个正直的人,库图为了讨好他,使尽浑身的解数,但容湛始终对他不咸不淡,不过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谁再欺负他,容湛会管。
库图便在容湛身边待了四个多月,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这个地方了,他说他要逃出去,问容湛要不要一起走,容湛只是摇头。
他们从小就没有见过外面,所以逃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但库图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他就觉得自己应该逃出去,他又研究了半个月,终于研究出了天宫的地形图,他决定要从这里出去,他并不知道他到了第三层的时候,便已经被发现了,因为他和容湛要好,上头便派容湛去杀他。
对容湛说这是他最后一个考验,杀了库图,他便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但容湛没有去追杀他,他放他走了,库图看到他还很高兴,说:“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容湛摇头,“我来送送你。”
库图从洞口出去的那一刹那,一道箭矢破空而至,直插容湛的背,库图惊呼出声,回头就要去扶他。
但容湛只是蹙眉说道:“一直走,不要回头。”
这不仅是对他的考验,亦是对库图的考验,容湛知道到了这地步,两个人大概率都不可以活了,但今日看守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在天宫活了好多年,从未出去过,据说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不能见亮光了。
所以此时库图走,并非无生机。
库图便一直往前走了,一直走一直嚎啕大哭。
容湛没有死,那天皇帝去给太子挑死士,正好看到他,问他为何放走库图,容湛说的是:“我的职责是守护为先,而非杀戮为先。我不想把刀对准自己的伙伴。”
司马荣湚便挑了他,并且下令,不要人追捕库图。
库图东躲西藏几日,发觉自己并未被追捕,便一路西去,逃到了边境,而后去了塔善。
沈荞不解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库图笑了笑:“娘娘,死士是有女子的,在下曾被误认为女子很多年,甚至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女子。二皇子的三个死士皆为女子,而在来敬都之前,司马一族的‘替命’从未有过女子,您知道为什么吗?”
沈荞模糊地有一些感觉,“容太后?”
库图点头,“前朝容太后执政数十载,她对女子的提拔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是以女子习武射箭骑马读书者不在少数,颁布的法令,也有不少偏向女子的,而塔善如今的法令和风俗,便是学习容太后执政时期敬都的风俗。”塔善一直是李朝的附属国,常常派遣使者去敬都学习参拜。
沈荞若有所思片刻,她记得自己曾经很羡慕塔善的制度,一夫一妻,女子亦可为官。当时库图逃往塔善,不知是否也是因为这个。
“堵不如疏,陛下愿意给那位女扮男装去科考的女子一个生机,便是给前朝旧风俗下有志于学的女子一个生机,而今陛下将立储的范围从皇子扩展到公主,恐怕也是出于此考虑。”
沈荞对政事一窍不通,此时库图提了一句,沈荞才觉得自己大概是过于狭隘了。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敬都的臣子,大多都是先帝带来的,旧臣并不多,陛下此举……”沈荞倏忽有些担心司马珩了。
自从他回敬都,沈叙之和祝泓便大刀阔斧地进行变革,司马珩一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沈荞都忘了,他如今是顶着多大的压力。
诸事繁杂,朝中人心各异,他应该……很疲累吧!
她偏还在这关头跟他闹。
他却也自始至终没有说她什么。
第六十九章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司马珩来的时候提了食盒,自个儿提的,沈荞坐在廊檐下看雨,瞧见他进来,恍然像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没有尊卑,没有阶级壁垒,他们只是普通一对儿夫妻。
司马珩走得快,自己又不乐意撑伞,给他撑伞的侍卫跟不上,让他身上淋了雨。
那侍卫脸色都黑了,一脸惊恐加愧疚,仿似人生就这样到头了似的悲壮。
沈荞觉得司马珩平日里虽然严肃苛刻许多,但却从不无故训斥人,可他身边的人,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
沈荞以前也觉得他很可怕,可如今并不觉得,甚至觉得他又幼稚又固执又直男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