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荞没有再虚与委蛇,只是诚恳道:“陛下,臣妾已经想清楚了,您又何必执迷不悟呢!立后是大事,皇嗣亦是大事,若陛下如此勉为其难要将臣妾扶到后位,又何必呢?”
“孤何时说过勉为其难?”司马珩眉间戾气顿显,“便是把天翻过来又如何,孤能打得下这天下,便能守得住这天下。”
“陛下莫要意气用事了。”沈荞轻摇头,“臣妾是个狼子野心的,从来就不是个小绵羊,温顺都是装出来的,唯一颗爱陛下的心是炽烈的,爱到深处不是无私,全是自私,我要陛下一心一意,要陛下心无旁骛,要陛下满心满眼都是我,我不要您有任何人,更不要您同旁人生孩子,我就是这样自私自利全无贤徳佛口蛇心的妇人,我做了皇后,又如何?除了让陛下有一个善妒自私不顾皇嗣的妻子,什么也解决不了。”
沈荞再叩首,伏在地上说:“过往种种,臣妾一直会牢记于心,陛下待臣妾情深义重,只是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臣妾有臣妾的不得已,既无双全法,不若各自安好,如此两相便宜。”
“这便是你的自私善妒佛口蛇心?”司马珩嗤笑出声,“沈荞,你觉得孤信不信?”
沈荞微微蹙眉。
“有本事你就坐了这后位,让孤看看你是如何自私善妒佛口蛇心的。”他瞥了一眼和离书,脸上讥笑更甚,“原来你留着这东西,是要到了这时候用的。可笑孤还浑然不觉,只当全你一个心愿,原来你的心愿便是这个。”
沈荞的心脏颤了一颤,却没有辩驳。
司马珩直视她,许久都不说话,像是气极了,额上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沈荞指尖都在颤抖,像是第一回见他那样,但这次她却没有低下头,她只是目视他,倔强地说了句,“请陛下成全!”
司马珩骤然蹲下身,目眦欲裂地看着她,然后大掌卡住她的脖子。
那脖颈纤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司马珩恶狠狠地看着她,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孤恨不得掐死你。”
沈荞吞咽了口唾沫,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是有一丝哀伤。
司马珩眼眶便也红了,他怒气几次翻涌,手却像被下了封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那么不堪一击,可于他来说仿佛灭顶之灾。
他松开她的那一刻,一滴眼泪无声没入地板。
而后转身,拂袖而去。
第六十五章这狗闹腾
这回他是真的走了,踏出清和宫的大门的时候,小植进了内殿,她摸了两下,摸到沈荞的胳膊,无声拉她起来。
沈荞腿跪得麻了,头痛欲裂,可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反过去扶了小植一下,“你怎又乱跑?”
叶小植吞咽了口唾沫,一夜未眠,白日里又提心吊胆,到现在面目比沈荞还憔悴,她低垂着眉眼,“娘娘,奴婢贱命一条,不值得您费心。”
沈荞摇头,“此事本就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来的。且谁的命都不贱,莫要自己轻贱自己。”
叶小植说:“陛下似乎往朝露殿方向去了。奴婢也听不清楚,眼睛不好,听力便也没那么好了。”
沈荞出神片刻,不知道他去朝露殿干什么,去安抚,还是……
她低头,不再想这个。
感情薄脆得很,古往今来都是,沈荞在剧组里,遇到过很多露水姻缘,演一部戏,换一个女朋友男朋友,或者入戏太深,走不出来,便爱上那个扮演者。
爱的时候都轰轰烈烈非他不可,可不爱了也都是凉薄冷漠甚至恶语相向。
也有情深意笃的,只是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可遇不可求。
她与司马珩中间,终究是隔着些什么,他如今还爱她,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克服的,他尚且年轻气盛,尚且傲气冲天,只是他可以做到的,都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沈荞也想任性胡闹,逼他一心一意,逼他心无旁骛,可她心不安理不得,他有他的使命,他不可能为了她真的不管不顾,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荞亦有自知之明,不对等的感情,于两人来说,都是灾难。无论是他为了她牺牲,还是她为了他妥协。
既无天时,亦无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