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声惊雷,粗壮的闪电劈亮夜空,咔嚓一声巨响。
沈荞没来由颤了一下,外头恰巧有人通传,“禀娘娘,鄂伦族王女朵婀,刚刚殁了。”
沈荞后背凉了一瞬,看向叶小植。
叶小植仍懵懂着,并不知道这与她有何关系。
没多会儿,大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错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门侍通传,说宗□□的人来了。
宫里头下人乃至嫔妃犯了事,都归宗□□管。
沈荞起了身,推开殿门往外看的时候,洋洋洒洒来了十几个人。
领头的太监行了礼,躬身说:“冒夜叨扰娘娘,实在是不得已。朝露殿的娘子出了事,奴才等要带您的侍女叶小植回去审问。”
沈荞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这是何道理?我的侍女一直在清和宫养病,从未离开过我身边,同她有何干系?”说是被叶小植吓的,可太医也说了,只是突发恶疾,单纯因为看到叶小植眼睛被吓到,也不至于人没了。
此时来拿人,恐怕是因为她不详,而非她杀了人。
如果今天沈荞让他们带人走,明天他们就能告诉她,叶小植在牢里突发恶疾走了。
太监表情为难,“朵婀娘子死的蹊跷,临死前生了一场古怪的病,盖因娘娘的侍女,故而奴才们才要带她去盘问一番。娘娘放心,宗□□向来公正守法,若娘娘的侍女无事,奴才们必不会为难她。”
大雨滂沱,将整个皇城泡在水里,沈荞的心也像是被泡在水里,冷冰冰的。
她脸色苍白,只问了句,“陛下叫你们来的?”
他明明知道,小植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太监垂首,“已去请示过陛下,陛下叮嘱奴才们,莫要扰了娘娘休息。”
那意思就是,可以带人走。
沈荞气得胸闷,咬着牙,咬得后槽牙疼,她才吐出一句,“朵婀娘子去了,本宫自是惋惜。只是小植最近病着,若是被你们拘去了宗□□,怕是受不了。这样好了,把她软禁在清和宫,本宫亦自请禁足清和宫,待你们查清原委,带着证据过来,本宫随你们处置。”
沈荞乃一宫之主,但她从未自持身份,因着觉得没必要,可如今却不得不端着架子。为着告诉他们,虽然她同司马珩还闹着别扭,可她如今仍旧还是后宫唯一的妃子,且高居贵妃之位,若是有哪个宵小觉得她对付,那便是笑话了。
“娘娘别让奴才们为难了。”
沈荞并不退让,“你们却是在为难本宫。”
两相僵持,司马珩到的时候,就看见沈荞倔强地站在门廊下,雨水狂乱,已然打湿了她的衣服,近旁太监垂着头,全无察觉,叶小植看不见,亭儿是个哑巴,劝说不能,只能几次去拉她,试图叫她不要站在雨里,可沈荞正在气头上,浑然不觉。
司马珩大步走了过去,列旁太监们一个一个跪了下来。
沈荞看见司马珩,那气愤便化为委屈瞬间席卷上来。
她仰着头,倔强地问他:“陛下究竟是觉得小植不详,还是她确实有罪。您若要处置她,不若连臣妾一并处置了。”
司马珩蹙眉看她,把外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便是为了这点小事,你要大动干戈?既有嫌疑,叫他们带人走就是了,孤还没死呢!你倒是怕他们戕害你的侍女?”
沈荞眼泪倏忽就落了下来,不是难过,是气的,气得狠了,连理智都没有了,她狠狠推了一把司马珩,带着哭腔和气愤说:“陛下眼里,便是没有大事吧!左右不过一个侍女罢了,被冤枉了就冤枉了,有什么要紧的,便是死了,也有千千万万的侍女供您驱使。臣妾不该大动干戈,臣妾也不该斤斤计较,您是天子,九五至尊,臣妾该一字一句全听陛下的,我左右不过是个妃子,我哪里有资格忤逆您,我便是连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连您娶妻纳妾选择独身的资格都没有,我如今连维护自己的侍女的资格也没有了。她陪臣妾这么多年,便是个阿猫阿狗,也有感情了,臣妾连为她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沈荞气昏了头,仿佛连带着这些时日的委屈都一并撒出来了。
他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显得她费劲心力的样子像个小丑。
她气得大喘气,怒目瞪着他,推了他一下还觉得不解气,又捶了他一下,只是她生着气,本身也没力气,打他像挠痒痒一样。
司马珩低头看了她会儿,不知道她骂完了没有。
叶小植又惊又惧,她心里一直知道娘娘有主意,却还是第一见她这样直白地呛陛下,这已然是大不敬了,她害怕陛下生气,于是噗通跪了地,声音颤抖地说:“陛下,娘娘,奴婢一条贱命,愧不敢当,奴婢任凭处置,绝无半分怨言。”
沈荞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大脑缺氧,一瞬间险些站不稳。
司马珩一把扶住她,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去,沉声丢下一句,“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