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只是……他只是受不了。
言梳的身边,从前只有他一个的,她的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事事想到的第一个也是他。
如今镜灵之事摆在眼前,言梳从未主动找他谈过,宋阙默默跟着,想要替她解忧,却连插手的资格也没有,而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轻而易举获得了她的信任。
两人先前传信,宋阙都看在眼里。
就连那人手下的引魂鸟也格外亲近言梳。
宋阙知道不对,不可,可他忍不住,他觉得自己在言梳跟前渐渐变得不重要了,又或许,自重逢起,言梳的眼里也就没有他了。
“小梳……”宋阙想去牵她的手:“你别生我气。”
言梳察觉到了宋阙的举动,在他要牵住自己之前便侧过身子,警惕地看向慢慢靠近的男人。
“我错了。”宋阙低声道歉。
言梳怔了瞬,宋阙又软了几分:“你别生我气,我知错了,我之后……不会去动他。”
言梳一时哑言,竟不知如何应对。
宋阙在心里告诫自己,他总得习惯的,习惯言梳的身边有形形色色各类人,是那些人填补了他错失的两千余年,让言梳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心酸得忍住,不甘得忍住,吃醋也得忍住。
见言梳还不说话,宋阙竟不知要如何才好,如何才能让她别总想着赶他走。
明明……明明他们的关系渐有缓和,明明他跟着,言梳已经不再排斥,就因为旁人的出现,两人似乎回到了原点。
“小梳……”宋阙动了动嘴唇,最终也只能一遍遍唤着言梳的名字。
高大的身影将窗纸外透进来的阳光遮蔽了大半,宋阙背着光,言梳看不清他的表情,仅能瞧见他一双眉眼,眉头轻皱,眼睑微红。
他的呼吸都沉了许多,伴随着屋内的静谧,唯有一遍一遍,说不完的‘小梳’。
“你理一理我,小梳。”宋阙连声音都带着委屈的腔调了。
言梳快被他喊烦了,她满脑子都是宋阙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可原先憋在她心口的那一股气却真实地慢慢消退,最后她竟有些提不起真要出言伤他的话来。
这人……怎么能让言梳觉得,好似是她欺负了他一般。
她紧抿着嘴,不敢再看宋阙,也不能再看过去了。
就像眼前之人是那镜灵所化,一双眼可将人的魂魄吸进去,扰乱了言梳的心神,让她向来平静的心跳狂乱起来。
言梳只能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匆匆离开了宋阙的房间,就像是逃了,只要离开了那间屋子,她就能从周围弥漫的忍冬香里挣脱出来。
当天晚上,言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躺在湖面上的一叶小舟中,四周无人,静谧无声,万里夜空无星也无月,湖水里攀出的忍冬花盘于小舟船头,困住了她的手脚,让她不得动弹。
枝叶仿若活了过来,金银两色的忍冬香气扑鼻,将她困缚地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花丛遮蔽了双眼,一片漆黑之中,言梳听到了呼吸声,伴随着一股股朝她而来的温热气息,她看见了一双桃花眼,眉目柔和,溢满了深情。
而后忍冬散去,束缚解开,小舟不见踪影,她落入水中,被人紧紧拥在了怀里。
言梳觉得无法呼吸,她拼命挣扎,终于被一只手拉上了岸,还来不及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小梳’。
言梳猛然惊醒。
天未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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