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听他提起宋阙,心中有许多话要问,她这几百年的疑惑统统涌上心头,可挤在口中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她想问宋阙当初为何会不辞而别。
想问宋阙除了提起她,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话要谭青凤带给她的。
想问这么久了,宋阙有没有想她。
谭青凤继续说道:“宋阙不愧是宋阙,才短短几十年便历劫化上仙,就连他带的徒弟也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已半只脚踏入仙境。”
“徒弟……”言梳问:“我吗?”
谭青凤点头:“自然是你!”
“他与你说,我是他的徒弟?”言梳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称呼分外刺痛,她分明已经许多年不曾喊过宋阙师父,也从未想要把他当成师父的。
“当然,宋阙与我说你在凡间叫他师父,那你当然是他的弟子,小书灵,你可知晓要当懈阳仙君的弟子有多难吗?便是咱们山海那些已有封号的在位仙君,也有请茶拜师被他拒绝的。”谭青凤并未察觉言梳的脸色在一瞬煞白。
她心中那句‘他有没有想我’也问不出口了。
宋阙的一句‘徒弟’,将他们之间所有情分都变成了另一种关系,他们分明拥抱,亲吻,甚至湖上画舫那一夜,他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他们曾那样缠绵缱绻,又怎会只是师徒关系?
忽而,一抹怪异的想法在言梳的脑海中蹦出,她的声音细不可查地颤抖问出:“宋阙下凡,要改的是谁的命?”
谭青凤掰着手指数给她道:“苍穹下旨意,懈阳改九命。一为偷生者死,二为求死者生,三为习书者提剑,四为练武者从文,五为奸者忠,六为弱者勇,七为游子归故里,八为滥情成钟情。”
这一二三四,纷纷冲入了言梳的脑中。
她捧着绶带鸟的手不住颤抖。
几乎立刻在与宋阙经历的四十几年中找到与之相对应的改命之人。
偷生者死——徐有为
求死者生——唐九
习书者提剑——温秉初
练武者从文——谢英
奸者忠——夏达
弱者勇——玉棋
游子归故里——顾秋
滥情成钟情——金世风
他们一个个已经死去几百年的人又立刻在言梳的眼前鲜活起来,她忽而联想如若这些人的生命里不曾出现宋阙与她呢?
徐有为会死于重伤,唐九继续过他的纨绔生活,温秉初或不会因为早间的一场雨延迟出发,遇见谢大当家,他们不会相爱,夏达不会背叛,而温家执掌天下后,很可能会踏平奇峰寨。
玉棋为金世风治一生的病,金世风未必能活过四十,但玉棋能有长久的生命,顾秋或死于未见玉棋的那个巷子里,又或者继续逍遥于江湖。
言梳头一次感受到凡人的一生当真短暂,竟然轻易就能被人改变,可她又想,她何曾不是改变过他人。
如今皇位高座的那个人,不就是被她改写命运,甚至改变了整个国运。
一声警钟,言梳豁然开朗。
宋阙要改的,不单单是这几个人的命,他改的,亦是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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