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道:“我们还碰见了顾大侠,宋阙你还记得吗?顾大侠就是先前被人追杀的那位侠士。”
宋阙点了点头,似有印象。
言梳笑弯了眼道:“我今日与他说了好多话,他这人很有趣,见多识广,虽说只闯荡江湖十几年,但去过的地方比我们去的要多很多,也远很多。”
“是吗?”宋阙微微挑眉,注意力放在了言梳说她今日与顾秋说了好多话这上面。
言梳以为宋阙来了听故事的兴致,便道:“对啊!他与我说了好些他行走江湖时的所见所闻,不得不说,他们这类江湖侠士眼里所见的世界着实与你我不同,原来我们都去过睦洲,都去过橡山,他也曾在京都城外的古灯寺姻缘树下求过签的!”
宋阙嗯了声,言梳继续道:“我们去睦洲是为了当地的青云瀑布,我只记得瀑布很高,水声很大,但顾大侠说,那瀑布的上方有个山庄,是天下第一庄,山庄里藏着遗世的宝藏图,许多江湖人为了宝藏图挣破脑袋,所以那条青云瀑布下也冲过许多尸体。”
宋阙眼底的笑意淡了许多。
言梳舔了舔嘴角的糕点屑:“还有橡山,我们是去看两千多年的古树,他是去挖百年难遇的药材!就连他去古灯寺也不是冲着古灯寺的名声去的,而是半道救了一个小沙弥,一路将人护送到了古灯寺,因为他有轻功,还答应了几个来许愿的人将红绸挂在树梢上。”
“要是我当时遇见他就好了。”言梳有些惋惜道:“那样我写的愿望,也能被挂在许愿树的最高处。”
宋阙已经沉默了许久,在听见言梳这话后终于没忍住开口:“他那时还没出生。”
言梳咧嘴一笑,毫不在意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也只是说说,我去古灯寺许愿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顾大侠才三十一,肯定不能帮我挂许愿红绸的。”
“你们萍水相逢,他就与你说了这么多故事了?”宋阙脸上看不出喜怒,口气也淡淡的,言梳嗯了声道:“他很直率,因为身上充满了故事,所以有很多可以聊的。”
“我还以为,他与玉棋姑娘更有得聊。”宋阙说完这话,言梳还打算去他手中的食盒里拿糕点,结果宋阙将食盒换了一边道:“快到客栈了,得吃晚饭,糕点太甜,吃多了会不舒服。”
“哦。”言梳的兴致淡了一些,但情绪依旧还算高涨:“玉棋不太爱与人说话,她似乎并不觉得顾大侠有趣,反而我觉得他这个人挺有趣的,你说他去古灯寺时,会不会意外撞见唐九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阙仿若听到了自己的理智啪嗒一声断裂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不如我帮你算算,唐九是否还活着?”
言梳啊了声,似乎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们离开京都已经四十多年了,若算起来,唐九已经六十多甚至七十岁了,很少有人能活到这般高龄的,说不定前几年他就已经过世了。”
凡人的生命不如仙灵的长久,灵也有身故的那一日,可一旦成仙,那便可以与天地同岁,言梳忽而有些伤感,她觉得唐九在于她跟前,正如她在于宋阙跟前。
若她不能成仙,对宋阙说再多也是空话,她终有一日会灵力枯竭老死于人世,而那样的一生对于宋阙来说,可能就是言梳眼中短短的几十年。
宋阙见言梳提起唐九可能已死时,情绪一瞬降了下来,眼中闪过不舍与伤感,似乎在为此事分外难过,他心口一闷,有些意外。
普普通通一个唐九,几十年都不曾见面,如今言梳想起他的死活,竟也能这般被牵动情绪吗?
宋阙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安慰言梳的情绪,他没有去算唐九的寿命,为了一个曾改过命的凡人,他无需折道行去费那个心思,哪怕只需花微薄之力。
骗言梳唐九会长命百岁的话挂在嘴边,宋阙又说不出口,他纠结了片刻后有些失神,惊叹自己居然也会有进退两难的时刻。
不想让言梳过于关注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又不想言梳难过。
“你在想什么?”宋阙问。
言梳讷讷地抬头,她望着宋阙的脸,心口的跳动略微加快了些。
她是很喜欢很喜欢宋阙的,也是很认真地想要为宋阙成仙,或许是因为宋阙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缘故,言梳很难想象到她与宋阙分开的那一刻,她的潜意识里认为,她就该和宋阙长长久久地一直生活在一起。
哪怕言梳知道,宋阙终有一日会比她先去山海,他那是回去,言梳这边不同,她得跨越许多困难,历经天劫,长出仙脉,生出内丹才行。
她在这一刻才恍然忆起她与宋阙提过玉棋不能和金世风生子时,宋阙对她道,他们也不同的真正意思。
彼时谈论的,不光是不能怀孕生子,而是他们不是一类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仙,遥不可攀,玉棋每回见到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不敢直视。
一个……只是普普通通的灵而已。
言梳原本觉得自己修炼还挺勤快的,当下,她却反应过来自己每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睡觉,也只在睡前或醒后打坐修炼一番,甚少真正投入心思在上面,她这是懒惰,是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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