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对着宋阙眨巴眼睛,瞧出了他眼底潜藏的为难,言梳愿意依着宋阙,不为难他,不要他现在立刻给出什么肯定的答案。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不怎在意地晃着宋阙的袖子道:“哎呀,我随口说说,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阙看向言梳的双眼,默默松了口气。
小书仙向来如此,一件事不会在她心中积郁太久,她很快就会将其抛诸脑后,并且那是玉棋与金世风的烦恼,与他和言梳无关,不当提起的。
言梳见宋阙似乎没再继续为难了,脸色也好看许多,牵着宋阙袖子的手略微收紧了些。
是她想得太多,太快了吧?
她与宋阙的关系,尚未亲密到可以谈及未来子女的地步,他们还没成亲,宋阙也似乎暂时没有与她成亲的打算,自然不能事事以人间夫妻的标准来看。
也许宋阙……还没想好与她的以后呢?
“言梳。”宋阙叫了她的名字,言梳却低着头,没有立刻回话。
他停下脚步朝身旁的人看去一眼,只见小书仙盯着紧抓他袖摆的手不知在发什么呆,或许在想玉棋与金世风的事?
旁人的事,她何必过于放在心上?
“言梳。”宋阙又喊了她一声,言梳这才回神,嗯了声抬头望向他,眸中询问。
宋阙道:“世事繁絮,难得双全,莫愁前路,但问姻缘,你别多想了。”
言梳睫毛轻颤,竟是忘了眨眼,她想着宋阙的话,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是在让她不要想太多,事有因果,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都难说,又何必将未来的每一步路都铺上,或许此时甜蜜,来日就成陌路了。
宋阙说的是实话,可言梳听得不是很舒心。
他总在教她做事,他的道理总是很多的,言梳奉若神明,深信不疑,可宋阙的道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他是神仙,不近人情已成常态,凡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秋风中一刹于眼前刮过的落叶,再长的寿命,再高的成就,也是寻常。
言梳觉得自己比宋阙更像个人,所以宋阙的不近人情,实则也是不近她。
宋阙见言梳仍旧没能心情好转,反握住她的手,略弯下腰问了句:“你到底怎么了?”
“我想吃烤红薯。”言梳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她扯了扯嘴角干笑说:“有些饿了。”
宋阙轻笑,揉了揉她的头顶依她道:“好。”
次日谷雨,古有说法,谷雨采茶饮茶可避邪,镜花城中的妇人多,一些习俗难免跟着节气而行。
就是先前为言梳和宋阙赶马车的大汉媳妇儿,也一早带了一盒不算多昂贵的茶送予言梳,知晓言梳喜欢吃她腌的杏子,又带了两罐来。
言梳有些不好意思收她的礼物,道:“对不起,齐大叔已经出工了吧?我与宋阙暂时没那么快离开镜花城,不能让他继续驾车了。”
妇人笑道:“是是,我家汉子前两日就走了,知道二位贵人事忙没来打扰,只提了我一句,若谷雨时你们还在,记得给你们带两罐杏子。”
言梳觉得齐大叔夫妻俩相处得就很好,恩爱和睦,男人随口提的一句话,女人都能记在心上,而为了让自家婆娘放心,他便不在镜花城中做工。
其实在镜花城烟花柳巷里做活事少拿得打赏还多,只是每日面对莺莺燕燕,难免容易心猿意马,齐大叔能将妇人一个人放在心上,于花花世界里已然难得了。
至少金世风就做不到。
宋阙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互相倾慕的男女心中所求。
但言梳也看出来了,看似越简单的事,往往越难办。
她以前会问这有何难?喜欢一个人便用尽全力去爱,若真的认定对方,眼里哪儿还能装得下其他人,可这世上的诱惑太多了,世人的眼,不会紧盯着一处,他们大多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言梳不与妇人推辞,作为交换,她也给妇人买了一匹新出的布料,妇人爱美,上回去庙会特地打扮言梳就看出来了。她拒绝了言梳两回,等言梳真的付了银钱把布料交给她了,这才含笑地收下。
言梳与妇人离开布料店时,正见这金世风迎面走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艳丽的貌美女子。两人有说有笑,入店后,金世风大方地选了几段尤为昂贵的布匹让老板包起来赠给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