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不笨,经昨夜一梦,宋阙现下一说,她懂了大概。
京都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宋阙全都看在眼里,他从不是袖手旁观之人,他出手,总在意想不到之际。
言梳张了张嘴,问:“师父下凡历练,劫为何?”
宋阙并无避讳:“改命。”
改他人的命,成自己的道。
言梳哦了声,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就像她搞不懂,宋阙将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言梳想问,可又觉得问出口矫情,宋阙对她好,教她许多,只要是她想的,很少有不答应的,她又何必猜测宋阙是否另有企图。
他愿意带着自己,必然是与她一般,是喜欢自己。
是舍不得,放不开,不愿丢下,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言梳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都抛出,再看宋阙时,太阳高升,阳光落在他鸦青色的长衣上,白马缓慢踏步,照得他柔光一片,仙风邈邈。
宋阙方才还能察觉言梳心中的小小不快,才一会儿她又朝自己看来,两双眼视线相撞,言梳对他嫣然一笑,宋阙呼吸微微停顿了一瞬,不自觉回以笑容。
言梳脸上微红,唔了一声:“我喜欢师父。”
宋阙微怔,便见言梳撅起嘴骑马快朝前去,似是羞遁,欲盖弥彰道:“我才不稀罕坐你的小白马呢,我的马跑得快多啦!”
艳阳刚好,言梳迎着光,一身牙白长裙被风吹起,上绣梨花朵朵纷飞,偶尔一回眸,乌发飞扬,露出一双笑如弯月的眼。
宋阙看愣了,牵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指尖……似乎又有一些微妙的痛意。
最终,他轻声一笑,朝前道:“你慢些。”
第24章山匪名声在外的奇峰寨的谢大当家居然……
骄阳胜火,顶头晒能叫人半个时辰热出二两汗来。
竹林深深,习风吹过只听竹叶发出沙沙微响,碧空之上鸟雀惊飞,一光着膀子的大汉肩上扛着一把刀阔步跑来,踩在竹叶上闹出不小的动静。
“大当家,人快到了!”那大汉才说完,就被人用剑鞘扇了一下脸。
被十几个人围住的人一脚踩弯了竹子,手肘撑在膝盖上静候,剑鞘打过人后收回,那长剑就被她抓在手里,长发束起高高的马尾,额上戴着一条黑色的抹额,抹额上绣了一簇火焰纹。
大当家开口道:“闭嘴,你这破锣嗓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藏在这里等人到,然后打劫吗?”
“哎,我闭嘴,闭嘴。”大汉揉了揉脸,又瞥了一眼他们大当家那粗犷豪迈的站姿,有些不忍直视。
静候间,果真有一票队伍从竹林下方走过,这群人也很谨慎,没走大路,专门从山间小道绕,若非奇峰寨中人盯了半个月,还探不出他们的路线。
大当家不管这群人是做什么的,反正只要从她奇峰寨下过,被发现了就得留钱。
长剑轻轻举起重重落下,林子里一群人呜哇地冲了出来,前后围堵居然有一百多人。
车队一行人惊慌失措,纷纷往后靠,几人背靠着背盯向突然出现的山匪,迅速从其中找到了骑在马上个头高大强壮的那个,队伍为首的人道:“敢问可是奇峰寨谢大当家的?在下不过是携家眷路过,并无多少银两,还请谢大当家怜悯,放我们离去吧。”
骑在马上的男人浓眉大眼,听见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臂一指,对着人群中身形纤瘦的女子道:“那才是我们大当家的,你要求饶,找她求去。”
队首顺着手指看去,只见诸多男人群中站着一名女子,丰胸窄腰,嘴里叼着一片竹叶,吊儿郎当地算起他们这一票能挣多少钱。
谢大当家抬起手腕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对剑眉直飞入鬓,细长的双眼斜斜上翘,高鼻薄唇,有些雌雄莫辨之相,若非是胸前比男人多出几两肉,她这超出寻常女子的身量也算英气了。
有时谢大当家也无奈,若能选择,她愿割胸,把肉换在胳膊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怎能挥动半人高的长刀,得用剑这么娘兮兮的武器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