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没撞伤这位兄台吧?”严瑾成笑问。
宋阙垂眸看向倒在自己马旁的男人,那男人双脚布满鲜血,被小雨淋着周围红了一圈。
严瑾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并不觉得眼前的男子是同情小偷,倒是在那小偷身上瞧见了一本书,于是捡起来还给宋阙。
“这是兄台的吧,还好没弄脏,就是淋了些雨。”严瑾成道。
严瑾成看了一眼,那书上什么也没有,想来也不值几个钱。
宋阙接过书,书上的确落了雨水,若不及时风干,恐怕会皱了纸页。
迟来的青年见到这番场景,便笑道:“兄台的书若是坏了,大可入京都找他赔偿,他是户部尚书之子,赔得起!”
“去你的唐九,说我便说我,莫要将我老子搬出来,被他知晓,难免又是一顿骂的!”严瑾成笑完,见宋阙不开口,也不说赔偿,便捡起地上的绳子,拽着几乎丧了半条命的男人重新栓在了马上。
再对宋阙一拱手,便骑马离开。
宋阙瞧着两个青年离去的背影,又见如破布一般被拖行在地的人,眉心轻皱,捏着书的手指不禁收紧。
命如草芥,不过如此。
拖行之人施暴,旁观的也从未下马,那半死之人流下的血还在地上未被雨水冲淡。
言梳又听见了声音,也闻到了味道,身上的触觉是宋阙用力的手指,捏得她有些疼了。
第3章书仙宋阙身上好香!
淅沥沥的小雨莫过一刻钟左右就停了,临近京都城的官道旁还有供行人休憩的茅草长亭。
因为雨刚歇,长亭上的茅草仍旧往下滴水,亭外拴着的白马正低头咬着被雨水打湿的枯草,宋阙靠在柱子旁闭上眼小憩了片刻。他头上的斗笠没摘,双眼微阖,习习微风吹过,将他斗笠两旁的面纱扬起,也翻飞了一旁的书页。
言梳从宋阙的袖中掉出来后淋了雨,书面被水打湿,书角也有些水渍。
正好这处雨停了,又碰到了凉亭,故而宋阙靠在这里吹风,将书摊开在一旁,等着风干那几滴雨水好继续上路。
西面吹来的风大了点儿,书页刷刷翻开,缝合书页的细线顺着风化成了细末,一张张白纸哗啦啦地飞散,又被一阵风卷在了一起,于长亭外旋了几圈。
白纸化成了月白的长裙,山河闲书逐渐卷成了曼妙的人影,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洒下,飘逸地垂在了脸颊两侧,软手抬起袖子遮蔽了吹向脸庞的一股风,言梳歪着头,慢慢露出了半张脸来。
杏眸睁圆,柳叶弯眉因好奇周遭四下打量而微微扬起,言梳的瞳仁尤其黑,像是一滴乌墨,其中倒映着灰蒙蒙天空下,长亭内靠着柱子休息的宋阙。
被风扬起的面纱像是一层薄雾,遮蔽了宋阙的半张脸,半面清晰,半面朦胧。
言梳记得他的那双眼,即便此刻是闭着的,她也记得那双桃花眼看向山河闲书时带着浅笑,微微弯起的模样,分明清澈,却又有些惑人。
言梳放下手,看见宋阙的当下心脏便狂跳不止了,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几乎露出一排牙齿,杏眼弯弯,脸颊两侧还有梨涡。
没有犹豫,言梳便立刻朝长亭奔去,踏着轻巧的步子溅起了长亭旁水洼里的雨水,刚化成人形白净的裙摆,便多了几滴醒目的泥点。
言梳跑到了宋阙跟前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张开双臂便直接扑入了对方怀中,她来时带着一阵风,宋阙已有察觉,才来得及睁开眼便见一抹白影撞上心口,闷闷的微痛传来,言梳扬起的发丝还未完全落下,扫过了他的下巴。
宋阙头顶的斗笠因为这一撞歪倒在地,他愣住了。
亭外白马瞥见动静,歪着头朝两人看去一眼,哼哧一声后继续低头吃草。
言梳的双臂紧紧箍着宋阙的腰,脸颊于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声音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宋阙!宋阙!”
“……”宋阙片刻失神后意识到这不对劲,于是双手推在了言梳的肩上,轻轻推了几下。言梳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觉得他是在与自己玩儿,抱着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点儿,甚至手脚并用,要往他身上爬。
“你……这位姑娘……”宋阙身后是长亭的柱子,退无可退,面上泛起了几丝尴尬,心想这女子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显然是认得他的。
言梳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张乖巧的脸露了出来,活泼地皱着鼻子朝他的脖子靠近,闻了闻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