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一旁的师尊韩苏也不是个管事的主,他没有多少当师尊的责任感在。
于是她只能扛起如山般的责任,不让自己陷入无事可做的地步。
以前的她是不必睡觉,现在的她是不敢睡觉。
琴微生害怕在梦里见到死去的易储、明厌,也害怕见到自己的阿父阿母。更害怕自己醒来时,还没来得及流泪伤心,就又要见到眼盲的亲妹妹。
如今还多了个师妹。
琴微絮心里的不安尚且能和她哭诉,她心底的痛苦又该和谁诉说。
想着想着,琴微生的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阿姊。”
稚嫩的声音响起,琴微生的视线里多了一方小手帕,角落里还绣着一棵小树。
之前琴微生问过琴少安,他的手帕上要不要绣些什么东西。
琴少安说:“那我想要一棵树。”
“为什么?”琴微生有些诧异地问。
“我想像树一样茁壮成长,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给阿姊遮风避雨,让阿姊也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琴微生当时不以为意:“我现在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阿姊骗人。”
“我何处骗你了?”
“不告诉阿姊,下次我再说。”
琴微生接过琴少安递过来的帕子,另一只手将扇子放下,然后垂着头给他叠整齐,再抬手放回他的胸前。
“还记得之前我问你的话吗?我何处骗你了?”
琴少安愣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阿姊就是骗人。虽然我不知道阿姊想做什么,但现在这事一定不是阿姊想做的。不过没关系,等我长大了,阿姊什么都去尝试一下,总能找到喜欢的。”
“等你长大,你的阿姊就变成老姑娘了。”
琴微生笑着逗他。
琴少安不满地皱眉:“阿姊不会老。”
他看着琴微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哭吧阿姊,少安在这里。”
他没说阿姊别难过,他说哭吧阿姊。
琴微生支起笑容:“阿姊不会哭的。”
“阿姊又骗人。”
琴微生垂眸,鼻子微酸。
“阿姊的亲人全出事了,我知道这种感受。主人离开的时候,我也想跟着他一起走。虽然不知道主人和阿姊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他让阿姊收我为徒的时候,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愿让我随他离开。”
“我是个孤儿,从小没饭吃,遇到主人的时候才吃到了饱饭。我被人打过,也被人驱逐过,喝过地上的泥水,和狗抢过食吃。因此主人对我来说就像天一样,他离开的时候,我像天塌了一样。”
“阿姊虽然是大人,虽然有好几个需要庇护的小孩。但我想,正是需要庇护的小孩才构成了阿姊的天。如今大家分崩离析,阿姊的天想必也塌了。”
“我觉得主人之所以让我拜阿姊为师,是想给我找个寄托,让我能继续活下去。所以阿姊,怜儿阿姊还活得好好的,一月后她便能生龙活虎,或者阿姊看看少安,把我们当成寄托,别抛下我们。”
琴少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只是觉得琴微生现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她越是亲切,给他的感觉就越像雾。
“所以阿姊,别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可以哭。”
琴微生终于抬头,她脸上强扯起笑容:“阿姊知道了,快进去吧,她们离不开人。”
琴少安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他进了屋子,琴微生才放下笑容,视线看向远处云雾,逐渐被泪水模糊。
她双手捂面,压抑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