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絮坐着漱玉的灵船下来时,已是未时了。漱玉所取的手令是韩苏的令牌,虽是铁质,但样式精美。
他将手令放在思过崖结界处,结界自动打开,他们也得以窥到里面的场景。
琴微生体内冷意偏多,但没有午时那么难以忍受。因此她趁着这段时间给自己换了件衣服,吃了几枚治伤的丹药。
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头凌乱,鬓角处的碎贴在脸上。听到结界打开的声音时,她抬起眼睛看向来人,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琴微絮想上前扶她,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同为陷害人之一的漱玉则是泰然自若地走到她面前,温声问道:“师姐可还好?”
琴微生往后躲了一下他,将眼睛闭上:“没死。”
“师姐向来坚韧,我相信师姐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琴微生没理他。
漱玉蹲在她面前,又用木枝拱了拱正在燃烧的木材,说:“师姐身子可还疼?我去三长老处寻了一颗丹药,可压制体内痛感,师姐可需要?”
见琴微生仍不说话,他又问:“师姐可有想吃的食物?我可以给师姐带来,以饱口腹之欲。”
琴微生依旧不理他。
漱玉靠近她,带着蛊惑地问:“师姐可想出去?”
琴微生终于睁开眼睛,淡声道:“乾空门门规第一百四十二条,帮助或蛊惑刑犯逃离监牢、帮助犯错弟子逃离思过崖等,受同样刑罚,视事情严重程度决定是否废灵根。”
她看向漱玉,浅笑道:“师弟莫不是想试一下炎霜钉?”
漱玉把头低下,脑海里的芃老正笑着:“李恩,你来看她,却未曾想过人家根本不承你的情啊。”
“我叫漱玉。”
漱玉抬起头,手中骤然出现一只玉手镯,极细的一根,通体呈淡粉色,内里有红色的杂质,宛若玫瑰。
他将手镯递予琴微生,脸上的笑容没变过:“这是可以压制痛感的手镯,若师姐不信丹药,不妨试一下此镯。”
他说完便站起来,向洞口外走去,路过琴微絮时温声道:“小师妹想和师姐说什么便说吧,此次看望师姐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小师妹把握时间。”
待漱玉离开后,山洞里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二人。
琴微絮向前迈了一步,弱弱道:“阿姊……”
琴微生抬眼看她。
她身上穿着新衣,袄裙厚实,纹样精致,金色丝线绣在她的衣裳上,甚至还有条背云。
头上亦梳着精致的髻,看上去不像练剑的,倒像高门大户里娇养长大的小女儿。
哪像她。
“若看够了笑话,便离开吧。”
“不,阿姊,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只是……”
琴微生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有些讽刺:“不是来看笑话?”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耀武扬威?”
琴微生体内的痛感愈加重,惹得她心烦意乱,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琴微絮上前两步:“不是的,我来看看你,我知道——”
她的话突然顿住,视线从琴微生身上缓缓上移,有人正站着垂眸看她。
是她的阿母。
“怜儿心软,我也是知道的。但我也未曾想过,你会放弃此事。”
她的眼泪骤然涌出。
琴微生皱着眉,扭头看了眼身后,只看到了一片墙壁。也正因此动作,阿母的身影忽然消失,琴微絮也清醒过来。
她胡乱擦擦眼泪:“我先走了,阿姊你……我等你出来。”
看吧,所有人都向她表示歉意,但所有人都在默认她接受惩罚。
琴微生垂眸看着即将熄灭的火焰,待山洞里空无一人后才叹了口气,随后松开一直紧抓着的左手,指甲已经划进了肉里,被她扣的血肉模糊。
她的右手里是漱玉给她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