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负责探望,陆瞻则负责问询,大夫这边也已经基本确定是砒霜中毒,好在毒量轻微,宋湘出钱购买生羊来放血喂灌病人。同样的羊血也分成三份,分别送往三家以作解毒之用。
再有这边厢解毒的绿豆汤也熬起来,大夫亦有解毒措施,如此一番下来,渐渐也稳定了病情。
宋湘马不停蹄又赶往下家。
同样赔礼的话语说到口干舌燥,又是问大夫,又是帮熬汤,虽然比起在自家还忙,主家连水也没倒一杯,实在也不能就此说什么。
陆瞻因为还穿着官服,待遇却好很多,不但被和声细语地招待,还奉上了主家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和茶点。
这里问完了经过,也做完了录供,再一看宋湘走来走去,头发都给汗湿了,但眉宇之间仍然冷静镇定——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从头到尾她情绪没有崩溃,眼圈儿都没有红,有条不紊地做着她该做的事。
她的冷静果断有些像阅尽千帆独挡一面的王妃,而她内敛的气质又包容了一切恶劣情绪,与刚强的王妃相比,隐隐更多了些安定人心的东西在内。
陆瞻端了茶走过去,递给她。
宋湘实在渴得紧,也不拘礼了,一口气仰脖喝尽。
陆瞻道:“你诚意已经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宋湘摇头:“我往后还得开门接诊的。”
药所突遭此难,即便是最后查真相,也是遭受一番重创的了,以往李诉的名头在附近可谓响当当,如今却落到要求助平日相互竞争的同行,遭受人家的白眼,这无论如何都是件憋屈的事情。
这次让周荣得手已经算是败了一局,倘若要因此弄得最后关门,那她更是败得彻底!
她固然可以把铺子转手,或者改成别的经营,但李诉只会看病,若连她这里也呆不下去了,那他将来怎么办?
何况她行得正坐得端,周毅的死是罪有应得,并不是她起心谋害,她不会认输的,她绝对不会向周家一切恶行低头认输!
她把茶碗放了,端起装好的绿豆汤进了屋。
屋里病人同样也在好转之中,宋湘看着病人脸色转好些,这才嘱托大夫,告辞出来。
大夫的徒弟在门口边煎药边讥讽地轻嗤,宋湘瞧见,也只能当没瞧见。
即便知道多少同行在看笑话,眼下除了硬着头皮解决,也别无它法。
陆瞻随在她身后,看她一路脸色阴沉,忍不住道:“你不好奇周云飞为何会来请医吗?”
宋湘停步。
陆瞻说道:“对不住,其实是我让陆昀跟周家推荐你们的。本来我只想多个人照顾一下你们生意,没想到周荣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给你带来了麻烦。”
宋湘看向远处,片刻后道:“我自诩心思缜思,却也没有防备他们竟会在药里投毒,可见但凡做人,就没有能百密无疏的。
“就是你不帮我推荐出去,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好惹的主顾上门求医,周荣既盯上了我,那么只要等到这样的人登门时下手,我也是在劫难逃。”
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借官府之力杀了周毅,既然凭一己之力全身而退已不可能,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谁下的手,谁起的歹心,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便是了!
陆瞻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怪他,顿片刻,他说道:“其实你若怪我,我也认的。我知道我颇有些自以为是,而你又最最憎恶这样的我。”
说完他又道:“你知道我在屯营里呆过半年,也接触过宫中防务,倒是知道些机括手段,回头我让人将药所里所有储药之处,以及器具,皆设立上机括。如此,便可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宋湘看向他,半日后点点头:“多谢。”
不管她多不想承他的情,也不能不承认,他这个提议的确是能够帮她大忙的,且先前给出的援手也的确替她缓解了危机。
“说这些干什么?”陆瞻看向旁侧:“你不是告诉教会我,男人就是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吗?”
一句话倒说得宋湘不知作何回答。
她索性抬步:“先赶路吧。官府应已经有人到药所来了,还是得尽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