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传来的一阵胜过一阵的痛感在刺激她的神经,她咽了咽喉头,把那股腥甜强压下去。
活是活不成了,孩子们还有祖父祖母,他们避开孩子下手,可见还是有所忌惮的,想来也是不敢,使她略可放心。
她撑着身子挪到床前,软着膝盖跪地找出个瓷瓶,喂了一把药下去。
药是一般的解毒药,救是肯定救不了她的,但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她至少还要见见陆瞻,她得把孩子们托付给他!也得让他知道知道,被他横竖看不上眼的她,最后总算也替他死了一回,他无论如何得护她的孩子们周全!
“哟,陆娘子这是怎么了?”
面前忽然响起油腻到让人作呕的声音。因为刺耳得过分,宋湘不消看,都知道是哪条道上来的野狗。
她稳了稳气息抬头,顶着苍白的脸扯了扯唇角:“佟将军来找我们爷?”
佟庆是潭州府的驻军将领,朝廷指派监视监管着他们一家的人之一。
虽然免去牢狱之苦,在潭州辖内也有一定行动自由,但终究官府还是有监视监管之责的。隔三差五,他们这院子不是衙门的人来,就是屯营里的人来。
“我不找他。我来找娘子。”佟庆涎着脸来扶她,“娘子大早上地怎么坐地上?来,我来扶你上床!”
他手还没挨着宋湘,就听“啪”地一声之下,迎面一巴掌已猝不及防甩到了他脸上。
这力道虽然比不上宋湘平时,却也成功在他肥硕左脸上留下个巴掌印。
只是也耗去了许多精力,顺着甩巴掌出去的势,她歪了下去,顺势支肘在地上,却还是在扯着嘴角:“不瞒将军,我近日确是得了种怪病,旁的人只要挨着了我我就手发痒,非得甩他几巴掌才舒坦的病。多谢将军怜惜,怪我没早提醒,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佟庆垂涎她已久,此刻她无反抗之力,但也不能将死之时还要受他的侮辱。
“贱人!”
佟庆怒意裹身,腾地站起来,作势便要踹到她身上。
宋湘两眼一眨未眨,斜支着身子的姿势,却莫名勾魂。
佟庆望着这样的她,半路上硬生生地把脚收了回来。
他眯着双眼蹲下,换了副面孔:“你死了这条心,从古至今被贬为庶人的皇子皇孙还能够被恢复身份的屈指可数,朝中几位皇子都人品才学上佳,也没有缺皇储这样的好事轮到他陆瞻,再者他犯的可是忤逆之罪,你这辈子是绝无可能再当上风光尊贵的皇孙妃的了。
“我对你很有几分满意,你若肯从我,借着这山高皇帝远的,我接你上我府中做个姨娘,或者另置住所给你安身享福,倒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他换了面孔,宋湘也就换了心思。
要说有机会下毒的,便数姓佟的他们这些隔三差五监管的人嫌疑最大。
但听听佟庆方才这番说话,等着陆瞻再倒霉,再接盘占有她,心思简直已摆在明面上。但是如果他是凶手,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和陆瞻的现状?而且如果陆瞻出了意外,他一定会直接说他活不成了,绝不会在此浪费口舌。
那么,凶手不是他?
……不,眼下不是纠结凶手的时候,她得见到陆瞻,得跟他交代遗言!
他还年轻,她这个已经相敬如“冰”七年,甚至是无法摆脱的原配终于死了,倘若他能活下去,那么将来再娶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她不当面嘱告他,逼他发誓,谁知道他会不会连她的孩子也一并撂到脑后呢?
当然承诺和誓言都算不得什么,但那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她这七年随他浮浮沉沉,也算尽职尽责,如今已经因为他而丢了性命,无论如何,他保会她两个孩子是应该的!她要老天爷也替她看着!
她又咽了咽喉头,缓声道:“将军若真有怜惜我的心思,倒不如先允我的下人去替我唤个大夫……”
他们都是不能出城的,陆瞻肯定在城里,小县城地方也不大,只要家里仆从出现在街头寻医,他肯定会收到消息。收到消息他也肯定会回来的,夫妻七年,虽然不曾交心,但她知道,他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娘子!娘子!”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就有人冲了进来。
一个十八九岁婢女打扮的少女喘着气停在门下,激动的脸上布满着欣喜的光芒:“娘子,公子回京了!就在刚刚京城来了人,公子见过他们就随他们一道进京了!如今应已经出了城,他打发奴婢回来嘱告娘子,让娘子好生照顾着两位哥儿,切莫出差错!”
宋湘倏然抬头:“……你再说一遍?”